他尽量平静的问,“京里什么qg况?他不肯bi宫,那些人……是不是用什么人威胁了他?”
游恒略一迟疑,回答说是,“用的是自己人,就是少保的大哥。趁人不备他给太太和孝哥下了毒,用他们做人质。少保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再说bi宫的代价是血留成河,他一向都不主张自己人互相残杀。”
听见不是用自己来胁迫裴谨,他到底没成为裴谨的负累,仝则蓦地长吁一口气,同时心里又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失落于裴谨的决绝,为了“保全”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替他做了决断。
假如他们之间那纸契约还算数的话,那就是裴谨单方面的撕毁了协议……
仝则再问,“宪章没用了,你刚才说的意思,是那些人譬如曹薰之流,会以他bi迫阁臣署名行yu加之罪,这么一来,我就成了那个人证,所以不能留在京都,是不是?”
游恒再点头,“终于弄明白了?所以你不光不能留下,从此以后也不能再回去。不少人都见过你,特别是曹薰,你现在恨不得是他们眼里头号的通缉对象。”
仝则顺着他的话琢磨片刻,良久,认命似的涩然一笑,“那也不用去岭南这么远吧,一辈子不见,一辈子流亡么?你呢,也被打发来陪我,那小敏怎么办?”
“我都安顿好了,让人趁天黑把她转移去了城外,先找个僻静的乡下躲一阵子。”游恒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沓银票,“这是从店里取的一部分,做路费和生活所需尽够了。少保的意思是让你好好活着,你的身份路引都在,通缉令他会想办法压下来,只要不回京都,你应该都是安全的。
顿了顿,他凝视着仝则,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道,“别辜负他的心意,从今往后,你可以海阔天空了。”
仝则挑了挑眉,平生第一次觉得这四个字居然这么讽刺,讽刺到了一种沉重的地步。
火气早随着惦念一点点沉寂下去,而最初的心愿,此时听上去,仿佛就快要实现了……
仝则随意望向桌面,那银票无论数量还是数额,都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他可以东山再起了,可以出游海外去,人生不再有拖累,当然,也不会再有牵念。很容易就能活得和上辈子一样,一头扎进无边yu海间,浮光掠影似的享受虚荣带来的各种快慰。
从此后,无qg无爱,自由自在。
浮生大抵如此,起点亦是终点吧,兜兜转转,宿命总归难以抗拒。其间也不过是穿cha了一段还没完全展开的qg感而已,而说到qg感,并没有谁离不开谁一说,无非合则聚不合则散。
裴谨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看着他一败涂地,更加不会需要任何理解和同qg,那是他的选择,仝则至此完全明白了,倘若易地而处,自己也一样会这么做。
既然已经离开,就不该再去想了……
仝则望一眼窗外,东海广阔无垠,海làng温柔无限,处处都在预示着一个灿烂美好的开端。他依然能活得光鲜,活得令人艳羡,甚至只要他愿意,还可以活出裴谨那种波澜不兴、优雅从容的态度。
这难道,不是他以前心心念念向往的人生么?
然而眼下,他却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对此不再向往了,甚至连一记敷衍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脑子里像在较劲似的,兀自执迷不悟,穿cha着“不想离开”这四个字。
其实要承认他迷恋那个男人并不难,他迷恋裴谨的铁血和柔qg,迷恋他永远坚定且有恃无恐的模样,迷恋他在万千人当中选中他的偶然和必然,一切的一切,他都迷恋……
哪怕只是想念裴谨臂弯的温度和力度,他也知道自己从身到心全都放不下、抛不开……
哪怕前路望不到头,根本看不见吉凶,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全然都不在乎了。
在仝则兀自沉默的当口,游恒却站起身,将短刀收入袖中,侧头看一眼舷窗外,石破天惊的说,“快靠岸了,也是时候和你分开了。”
“你要去哪?”仝则倏地抬眼,满脸迷茫不解。
游恒淡淡道,“回去,把你安稳送到这,咱们就该散了。我不知道少保需不需要我,但我必须回去,不然这辈子都不会安心。你呢也别任xg,老实听话,不然就是在害他。其他的不多说了,还有一句,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照顾好小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