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走过漫漫长路,彼此的初心是否还在呢?
在,又不尽然……似乎经过了不断地修正,在互相较力与互相磨合中,逐渐形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而在他愈发患得患失,总是想要保护好对方的时候,仝则却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他并不需要,他的内心足够qiáng大,行动迅捷,头脑清醒,不必任何人保护,也不必依附于任何人。
仝则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反倒是他一直在蒙蔽自己,假装看不到。
现在仝则侧着头,双眸清澈,直视着他。那下颌轮廓坚毅,眼神沉静执着,坦坦dàngdàng的说出这番话。让裴谨突然间顿悟出,不仅是仝则跋涉了那么远那么长的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或许有生之年,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和你不期而遇狭路相逢,然后兜兜转转,愿意与你并肩纠缠一生。
这是对他来说,宿命般无法抗拒的诱惑——有个人值得他珍视,值得他竭尽所能,去给予呵护和尊重。
裴谨伸出手,半晌只停在了半空,良久过去才落在仝则头上,轻轻摸了摸,笑着,叹口气道,“你这个人……”
语气既涩且甜,因为腻到了极致,反而显出几分无可奈何。
说完,声音已柔软得如同chun风轻拂耳畔,“我很想你。”
仝则觉得有一道电流从头顶流淌下来,半边身子都被震麻了,拼命克制才没立时软绵绵倒在裴谨怀里。
得遇此qg此景,再回想那三海里又算什么?就是再来它三十个海里,他应该也能义无反顾纵身往下跳。
望着小裁fèng呆若木ji的表qg,裴谨暗暗一哂,才刚还夸他聪明,这会倒是出人意表,不过那眼神缱绻如同一汪秋水,看得他又轻轻笑了起来,“你呢,你想我么?”
仝则心口酸酸胀胀的,被这句话弄得一阵阵紧缩。然而,怎么会不想呢?
只是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在说qg话方面,好像天生少了根筋。所以前世看似风光,实则却没有人真正爱过他,又或者,他其实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可以令他置之死地而后生,遇见生命中真正对的那个人?
“不用说了……”正在仝则犹豫该怎生措辞的档口,那个“对的人”再度发挥起他的读心术,字字句句击中要害,“我都明白。”
裴谨伸臂,拉仝则过来,两个人呈亲密依偎的姿势。不过下一秒,他就好像被郑乐师附了身,牵起仝则的左手手腕径自号上了脉。
“你是怎么游过来的?按说之前参汤喝了不少,郑老还总说你气血亏,看你这模样像是睡眠不足,是不是在岛上总担心我要抛下你不理了?”
仝则笑笑,实话实说,“你的字是那么好学的?我熬了三个晚上写废了百十来张纸,不过有用就好,也算没白忙乎。”
裴谨扬了下眉,“手巧心灵啊,还知道要送到裴家,jiāo给太太。”
提到这个,不知道此事对修复他们母子关系有没有帮助,仝则问道,“你和薛家呢,经过这事,多少会受点影响吧。”
这话问的偏于谨慎了,裴谨当然知道仝则想听什么。
要说薛氏选择在接信的第一时间行动,直接安排薛瑞自首,目的清晰明确,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废子,保住关键之人,而这一切薛氏当时并没有告知过他。
事后和他谈及整件事,薛氏没有偏帮娘家,也没有说到任何她自己的猜测,只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始终是你亲娘,没有理由帮别人而不帮你。这事就算没转圜,我也会想办法,只是希望你明白,我们之间始终有斩不断的亲缘血脉。”
裴谨不否认,而薛氏的骄傲也只能允许她说到这个程度。凡事有所保留,不轻易流露qg绪,单就这一点,他们母子二人何其相像,无须qiáng调血缘,自是铁一般的实证。
犹记得薛氏最后,曾淡淡地说,“你身边,或许已经有了真正为你着想的人。我作为母亲,替你感到欣慰。”
裴谨收回思绪,感觉仝则的脉息还算沉稳有力,一面回道,“从前什么样,现在还一样,薛家受了打击没劲再折腾,对我来说就是少了一个麻烦。”
口吻依旧是云淡风轻,仝则知道他不在意那些魑魅魍魉,也就应以一笑。
倒是老半天过去,裴谨还按着他手腕子没完没了,他不由侧目,乜着其人道,“我说裴大夫,您这是号出什么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