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住话,他微微蹙眉,极轻的叹了一叹,“只可惜,为成就最终的结果,居然还要靠主帅亲身去涉险。”
仝则听着,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恨不得裴谨立时就去推翻那个行将没落的封建王朝,他甚至再一次想到了“枕头风”这三个他满心鄙夷的字眼,倘若管用,他真愿意天天在裴谨耳边鼓chui——武装革命吧,只要你不再受制,只要你从此平安。
只要你不再殚jg竭虑一身伤痕,即便血流成河又与我有什么相gān?
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沸腾的躁郁,他对靳晟说,“无论大帅打算做什么样的牺牲,也无论他想好了什么样的对策,他必定不会对人言,也必定要独自面对。但有句话我必须和大人说,大帅不能再负伤了!”
靳晟神色微微一变,旋即表qg亦顿了一下,“可这个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你要知道,军令如山。”
仝则默了默,随即道,“靳大人,天皇此次派出的和谈使节名单,你看过了,那上头的人是否从前都见过大帅?”
靳晟皱眉想了一会,“应该没有,历次东瀛人来朝,我都随行瞻接待过,这一回名单上头,全是陌生之人。”话说完,他蓦地惊问,“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想找人假扮大帅?”
还没等仝则回答,靳晟立刻摇头,“此举行不通,行瞻面上冷硬无qg,对麾下将士却最是仁义,他打定主意自己冒险,绝对不会让别人代替他。”
仝则笑了笑,“在下也不敢轻言让旁人犯险,靳大人,你觉得在下如何?”
靳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给问懵了,诧异的同时,勉qiáng回神开始正正经经地打量其人。
身高和裴谨差不太多,虽略瘦,行动间也带着股子jggān利落,眉眼含笑,舒朗明媚,五官不如裴谨那般无懈可击,却也称得上秀逸。
倘若没见过裴谨真人,光是听闻他气宇轩昂、相貌出众的传言,那么乍看上去,倒也不至让人立刻起疑心。
但这是有危险的事,他明确知道,居然还肯以身代之?!
“你……”靳晟坐不住了,起身踱了两步,停在他面前,“你甘愿冒险,此等大义,我靳某人由衷佩服。可你要知道,东瀛忍者手段y毒酷狠,这么多年下来,在战场上赢不了,在战场外却几乎从未停止过暗杀活动。”
他仰起面孔,长长一叹,“有一年,我和行瞻方从南海归来,东瀛人假扮受灾渔民,前来叩谢大帅恩德,有忍者当场以身做炸药,那时距离他不过十步之遥。当场炸死有亲卫三人,若不是侍卫拼死相护,又兼行瞻反应迅速,日日穿着那钢甲,只怕早就……就是那一次,他自己也身负重伤,足足修养了大半年才渐渐好转。”
说话间,他眼中似有泪光,于是越发仰起头,试图qiáng行将泪水bi退回眼眶。
经年往事如烟散去,很多都已被掩盖在誉满京华的浮夸之中,无人问津。至于个中滋味,也只有亲历过的人方能清楚回味。
可惜此刻,还不到忆苦思甜的时候。
仝则亦站起身,神qg郑重的道,“正因为这样,他更不能再出事,即便轻伤也不行。戎马多年,再qiáng健的身体也禁不得反复折腾。”说着,他朝靳晟深深一揖,“我心意已决,还望大人成全,能够帮我完成此番计划。”
靳晟忙扶起他,却苦笑了下,“我能安排人随行保护你,这一点,行瞻想必也有部署。但要瞒过他,恐怕还须你亲力亲为。我不妨再直接一点,他和你日常都在一起,你找个机会喂他服下些药物,后日一早只要他醒不来,你就可以假扮他前去和谈。”
仝则颔首说好,“此事,应该不难……”
“也不简单。他为人jg细,一定会有防备,你千万不能露出半点马脚。”靳晟摆手兴叹道,“他呀,平日里常chui嘘什么预感啊,直觉的,别说,每次还真都能应验。”
他并不知道自己一句无心点评,正勾起仝则一直以来隐隐介怀之事,思绪被牵着一动,心也就跟着乱了几分。
不得已平复一刻,仝则接着道,“我不会问他关于和谈的任何事,只假装不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未必肯对我透露。那么等下我从这里出去,请大人务必叮嘱侍卫——今夜从来没有在此地见到过我。”
靳晟点头,二人又核对了几处细节,见时候不早,为防裴谨生疑,仝则便提出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