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其人当场撕破脸,那么他就得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遮掩。
打开衣橱,映入眼是满满当当各色华服,仝则预备顺手取一件金悦的衣裳先换上——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解释他出入人家卧房的不当行为。就在挑选的过程中,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那天去山寺时,金悦穿过一件直裰上头。
就是它吧,手摸到衣襟上。碰触的地方感觉却有点奇怪,再仔细摸一摸,像是有什么东西放在内兜里。
掏出来看时,仝则禁不住两眼烁烁放光,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说这话的人,简直太有生活了!
然而惊喜不过两秒,脑中警铃陡然大响。
因为他听到金悦在说话,同时有脚步声在走廊里回dàng,“先去我卧室谈吧……”
不好,门还上着锁!仝则匆忙将那份协议藏进衣服里,火速奔到门边,悄无声息旋开门锁。
到底不想就这么bào露,藏身的念头一起,他环顾四下——只有chuáng底还能容身,当即身子一矮,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进chuáng底下去了。
第55章
手里紧紧握着衣摆,心跳也跟着飙升至一百,仝则呼吸着chuáng下一地尘埃,听见门被人推了开来。
两个人的脚步都不算沉重,旋即门上落锁,二人无声地坐在了chuáng边的圈椅中。
金悦先开口道,“贵上联合了吏部、礼部、大理寺,可还有些不够。我以为更要从兵部再争取些支持者。待这件事捅出来,让他们自己人接手去查。届时再由礼部另指派几个外边的使臣去站队,切记要他们一边倒的支持裴谨,专为他说话。”
那人唔了一声,语气轻浮地笑问,“将军是想要让皇上看看,裴谨在洋人那里也已是树大根深?”
金悦痛快说是,“乱,要自兵部先开始,之后直指军中人以裴侯做靠山,枉法贪墨无视朝纲,多少人都在借机发朝廷的财。还兼有外人搅合在里头,究竟得了谁的指使?最后悉数要落在姓裴的头上。”
那人啧啧笑道,“你们该不会是想拉他下野吧?只怕这一局,却没那么容易。”
“不容易也要做,事在人为。”金悦斩钉截铁道,“这一回务必先脱住他。将军很快便要部署和朝鲜开战。大和帝国征服掉这个小国,就会和其融为一体,这样才更好和大燕结盟。无论是将军本人,还是贵上,最终的心愿都是合纵联合。大燕与大和联手,让北方的沙俄也对我们俯首称臣。”
他说的慷慨激昂,顿了顿,又道,“倘若战事爆发,裴谨一定会出兵援朝鲜。咱们就是揪住这件事不放,以查案为由,暂时先解了他的兵权。只要拖上个把月,再在朝中造出足够舆论,事qg便可成就一半。你看,就这一点其实并不违背大燕国策,而将军嘛,也不过是希望能为贵国扫平障碍,做个先锋军而已。”
那人笑了下,“你们将军倒是深谋远虑,我会将这番意思转告鄙上,争取全力配合,至于……”
“至于这回的矿产,有三处在西北,两处在辽东。其中又以辽东那处最大,最蔚为可观。”金悦含笑接下去,“开采矿权所得之利,和日后清剿追赃回来的钱款,该由谁来享用?贵上大可放心。我们办事,向来是以让朋友觉得满意为标准。”
“好,有金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你晓得口说无凭,总不好我一张嘴,红口白牙去给大人描述金兄番话吧?”
金悦沉默片刻,站起身来,“这个自然,我这就写下字据与你,烦劳呈jiāo贵上就是。”
耳听得窸窸窣窣的铺陈纸张声,其后有笔尖落在纸上的轻响,除此之外,房内安静得连多余的呼吸声都不闻。
蓦地里,一阵风刮过,窗纱被chui起,摇曳着浮在半空,月光如水,一半流淌在地下,另一半穿透纱帘变得时明时暗。
仝则一颗心也跟着帘子忽起忽落,暗道自己百密一疏,居然还是忘记了去关窗户。
金悦果然停笔,回身看看,似在自语,“这些个人,总不记得关窗。起风了,今晚恐怕要落雨。”
接着便是阖上窗地砰砰两响,其后一切安静如初,忽听那人道,“金兄这卧房里,怎么好似有些烟气,莫非你也有这个嗜好不成?”
好灵的鼻子!
仝则登时连喘气都抛在了脑后,此时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地里,埋在土中,全身上下再也发不出任何气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