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冲老当家拱了拱手,撩开衣摆,大喇喇坐在了山寨之主的位子上。坐定后即开始伸展长腿,松弛懒散,那股子优雅的吊儿郎当劲儿,居然和周遭没有一点违和感,好像他天生就该坐在那虎皮座椅上一般。
连笑容也自带了三分癖气,“孟当家,兄弟们忙活一晚上,就是想知道两处军火库里和你里应外合的都有谁?或者这么说吧,反正不止一位,那就有几个算几个,我等着你点名。来吧,说点我感兴趣的。”
孟寨主刻毒地盯着他,冷笑道,“摆这么大阵仗,算是侯爷瞧得起我老孟。既已落到这个田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山寨里的弟兄个个都是好汉,不过是挖条密道罢了,还用什么里应外合!”
“这么说我是小瞧人了?罪过罪过。”裴谨笑容可掬的赔罪,蓦地一扬手,“来给老当家看座,今儿晚上我和当家的好好聊聊,顺便也学学这带兵之道。”
姓孟的脸色当即一沉,“我已被你生擒,何必还要挖苦人。我们是散兵余勇不错,gān不过正规军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说过,一切主张都是我的,令是我下的,兄弟们不过奉命行事,小孩子们屁也不懂,侯爷也就不必费劲扯什么家国大义了,要真有qg义,谁他妈还跑来做土匪。”
裴谨仰脸一笑,眼神一点点y沉下来,“老当家的意思我听懂了,朝廷对你不起啊,国家有负于您老人家,所以宁愿出手帮外人。怎么,当家的这些年钱还没赚够?为了什么突然要铤而走险起来?”
姓孟的哼笑道,“钱哪儿有个够,再说老子还想要个身份,一辈子做土匪,上了你裴侯的重点监视名单,老子不耐烦了,就想过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
“当家的是没自由,可说句不中听的,您老今年六十三了,莫非还想出京都,或是出洋看看不成?恐怕不是为了自己吧。我知道,你还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掌上明珠嘛,为了她自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听说幕府家有个颇具实力的家将,五年前来京都碰巧遇上了令爱,这之后便和令爱有了些首尾,这话不差吧?”
姓孟的眉头一紧,虎目圆睁,“那又如何?谁规定了不能和日本人相好?侯爷管天管地,还管到人谈qg说爱上头去,别扯娘的臊了!趁早赶紧杀了我老孟,你也好跟皇帝老儿jiāo差得了。”
裴谨收起眼里的冷意,摇头道,“我没差事,当家的想差了。您也算是条硬汉子,可我琢磨着,这遇上亲qg是不是也照样能硬得起来。大当家不畏死,看来是把后事都安排妥了,那么请问一句,尊夫人和令爱怎么至今都不见啊?”
姓孟的眼神一抖,狐疑地看向他,“她们和此事无关,我老孟要做什么事,又岂是无知妇人可以左右的。”
裴谨嗯了一声,“真左右不了?那就带上来试试吧,我也想让您老人家三口重逢团圆。”
姓孟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恰在此时,两个女人被了押上来,虽说花容惨淡,可也没被捆绑,更没被堵住嘴,那孟夫人尚且垂泪无言,孟小姐已是当场喊了出来,爹爹……
一声过后,孟老当家肝肠寸断,屁股从椅子上抬起,僵了片刻,复又慢慢地落下,额头上开始有汗珠渗出,连连摇头,“想不到还是被逮了回来,命啊,是命该如此。”
他忽然抬首,斩钉截铁道,“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既不是帮凶,更不是参与者。皆是我一时迷了心窍,你拿我正法是应当的,至于兄弟们,平日里跟着我吃香喝辣,出了事也是罪责难逃,你看着办就是,我已把整个寨子都jiāo到你手上,足够你应对朝廷,应对皇帝了吧。”
裴谨笑得一笑,“我都说了,不需要和任何人jiāo差。老当家不信我没关系,可这么做未免有失义气,你的兄弟得你照应,该死的时候自然该陪绑一起死,可老婆闺女却成了无辜良民,大当家,这笔烂账,我扪心自问,却是jiāo代不过去啊。”
他说着,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状,“你们偷来的图纸现在我手上,我呢,不过要一个朝廷中里通外人的名单。顺便提醒一句,我心里有数,你随意乱说糊弄不过去。如何,当家的可以开尊口详述了么?”
“没有什么人,就是我财迷心窍而已,侯爷不要想太多了……”
裴谨毫不客气的截断他的话,“对付冥顽不灵的人该怎么做?你很想去法司,面对三堂会审是不是?”他看着姓孟的,扯出一抹冷笑,“可惜我对叛国的人,没那么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