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帕子不是我的。”谢彦文面不改色,一头说,一头把东西揣进兜里。
这不是明摆着的,但是跟不痛快的人说话就是这么费劲,悬疑都扔给你自己推理,他呢,只负责摆一副山中高士派头。
究竟还能不能好好聊下去了!
仝则当即决定化身狗仔,“那总知道正主儿吧,说真的,有没有戏?”
谢彦文惜字如金,“没有。”
说完他觉出生硬,大约有点过意不去,又道,“她是有主儿的了,我真的只是刚巧捡到而已。”
那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qg,观察一下谢彦文的表qg,依旧无端倪可寻,仝则笑笑道,“要是没订亲,什么都是虚的,也未必就没戏。感qg的事儿,千万别弄端着,太要脸面可追不来媳妇儿。”
“你又懂得这个?”谢彦文睨着他调侃,“那怎么出来半年,连个媳妇影儿都还没见,你什么时候有着落?”
居然被这人噎了一记,仝则顿时无语。
于是两个光棍互相对望,面面相觑之余都觉得刚才那段,纯属是胡乱cao心瞎耽误工夫。
大眼瞪小眼半日,谢彦文突然自嘲一哂,跟着推心置腹起来,“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自己这个qg况,实在不想害别人,这辈子要是没有脱开罪籍的一天,成家立业,我根本就不敢去想。”
仝则暗暗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觉得没那么严重,他也不是一点不懂,举凡什么新帝登基、皇子降生、皇帝大婚都会大赦天下,说不准哪天就被特赦了,风水总归是轮流转的。
他不觉也推心置腹道,“你要是瞧得上这儿,将来赎身出来,不如到我这儿帮忙吧。这儿算不上安身立命的好地方,好赖能给你自在,你又能写会算,屈才先做个账房先生。回头看什么生意好,再想办法自己经营个买卖也成。天底下的事难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给自己框死在个小圈子里。”
这话撞在人心上,谢彦文有些动容,眼里闪过感激,却摇了摇头,“我是个有罪之人……真的,你的好意我心领。要说从前,我是误会过你,起初觉得你没良心,没气xg也没血xg,后来觉得你会巴结往上爬。其实是我看走眼,你比我坚qiáng也比我有骨气,我不过是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做的全是蠢事。”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仝则听得迷迷瞪瞪,“不至于,你能有什么罪?都是父辈的事和你不相gān。你要不愿意出来也别想太多,眼下在哥儿身边其实是好出路,他早晚继承裴家家业,以他和你的qg分,自然也会善待你。”
听完这句,蓦地一下,谢彦文的神qg变得有点奇怪,那种怪颇耐人寻味,好像是觉得仝则方才的话极具讽刺的喜感。
“我身上的罪,和别人无关,怎么洗都洗不掉了……”
仝则越发不懂,还要再问,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裴熠已从楼上跑了下来。
等看见桌上摊着的几页纸,裴熠脸上微微一红,“这个……这篇文章好难的,当我是请教,你帮我做做看。后天三叔要考我的,他对我可比对他那些下属还严,我最怕他一言不发盯着我看,那眼神把人魂儿都能吓掉了的。”
仝则大概是属鱼的,三秒钟不到就忘了适才谢彦文那点小别扭,转而对裴熠话里涉及的人产生了兴趣。
“三爷会生气?我以为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你要是做不出题他会不会打你手板?”
“那倒没有的,三叔才不会那么粗鲁,但他会督着我背诵课文,还会连着好几天抽查,你不知道,那种时候压力好大,我最怕他严肃不说话,整个人像座山似的压下来,而且,我不想让他失望。”
“那得了,这个我先收着,明天翻译好了再让人给你送过去,但你心里要有数,做学问还得靠自己。还有……”仝则笑了下,“咱们悄无声息地进行,我会洋文这事儿,你千万不能传出去。”
裴熠立刻奇道,“为什么?你做那些西洋人日本人生意,难道净装听不懂他们的话?”
仝则一笑,“反正她们跟我也说汉话。我呢,少不得把自己编的身世堪怜,是人都有同qg心,越这样越容易博得好感。傻乎乎什么都不懂才能让人信任,要是什么都知道,人家就容易对你起防范,做买卖嘛,被人看出jg明,别人可就要提防我坑她们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