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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鸳微微颔首,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周元笙瞧得分明,因指着她对那侍女,笑道,“不该叫她宋夫人的,人家娘家也有姓氏,正经是姓林。往后都改口,叫她林夫人就是了。”

彩鸳忙笑道,“娘娘又打趣我,从夫姓原也没什么,回头传出去又该有人骂我轻狂了。”

周元笙不以为然的道,“这是我叫人这么称呼的,谁敢说什么?除非是宋蕴山,他如今官做大了,想必越发有官架子,也未可知。”

彩鸳抿嘴笑道,“那倒没有,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他哪里敢在我面前逞威风。更有一则,若说是娘娘交办吩咐的事,他应承的才快呢,倒像是比皇上下旨还管用,可见他心里还是最敬服您。”

周元笙听过笑了笑,随手拣了一颗嘉应子含在口中,半晌岔开话题道,“乳娘、稳婆可都挑好了?这是你头一胎,务必精心些。你没有婆婆、亲娘可倚仗,回头我挑几个老成可靠的嬷嬷去你府上,只怕还能帮衬你些。”

彩鸳不由轻轻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含笑道,“多谢娘娘想着,我是正想跟您借些人来用呢。只是娘娘如今也有六个月的身子了,倒教您为我操心,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说着愈发关心起来,问道,“这一胎,太医究竟怎么说?到底是不是公主?”

她问得直白,周元笙只好垂目一笑,轻轻叹了口气,才道,“看脉息,太医说不大像。只是这话不曾说给皇上听,他若是知道了,只怕心里要不痛快。”

彩鸳先时满怀期待,听了这话也有些惆怅起来,摇头叹道,“人家都说先开花后结果,您这可好,倒是总结果子,就是不肯开花。偏那位爷还就想要个贴心闺女。”

周元笙素日心大,此刻也不过一笑道,“求什么不来什么,也是常事。岂有事事都顺的,那老天也太眷顾他了——我瞧着都看不过眼。”

天底下却有这般说自己丈夫的,也就是彩鸳向来知道她的脾气秉性,不以为意罢了。二人正自说笑着,便见坤宁宫最得意的宫女画屏一脸愠色,匆匆入内,行至周元笙身畔问过安,又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彩鸳忙将头转开,只做专心喝茶的样子,却听周元笙轻声笑道,“多大的事,别蝎蝎螫螫的,这儿没外人,你且大声说罢。”然则她说完,到底挥手命旁人退出阁外,方才转顾画屏,道,“说罢,才刚在我耳边像吹气似的,我一句没听清,还弄得怪痒痒的。”

画屏讪讪一笑,看了一眼彩鸳,便说道,“才刚梁总管打发人来,说乾清宫伺候茶水的婉露,借着奉茶的功夫,调了一盏什么梅花清露茶。皇上不过赞了她几句,她就蹬鼻子上脸的和皇上攀扯起来,一会又是什么籍贯哪里,一会又是什么家中还有什么人,瞧那架势是仗着皇上心情好,存心要惹得皇上注目,只怕这会子已做起富贵荣华的春秋大梦了。”

一口气说了许多,略顿了顿,更是撇嘴不屑道,“梁总管的意思,是这样的人不能留在乾清宫伺候了,正经打发到别处也就是了,只是这月已换了两个伺候茶水的宫人,偏巧个个都不省心,便想请娘娘示下,干脆将人都换做内臣,往后乾清宫都不留使唤宫女可好?”

她说完这一车的话,周元笙却是含笑不语,听得彩鸳一径咋舌,接口道,“这梁总管愈发的胳膊肘往外拐了,皇上使唤个把宫女,他也像防贼似的?这说出去可真不像是跟皇上亲厚的老人儿。只是这起子新人也忒不省心,怎么都存了这样的想头。”

周元笙笑得一笑,曼声道,“有什么稀奇,皇上御极三载,后宫连上我在内统共还是那三个人。他今年连三十都不到,还不兴旁人做点子春秋美梦了?”转顾画屏,问道,“那皇上可有说什么?”

画屏稍稍一滞,踌躇片刻,低头回道,“皇上并没说什么,也没太在意,不过……不过夸了一句那丫头手巧,好像,好像还说她的手生得纤细好看。”

彩鸳闻言,结舌了半晌,想了想才讷讷道,“想来皇上也是随口赞的,当不得真。不过方才娘娘说的也是,我听夫君说,朝堂上多少大员都上疏劝谏过这事,也有人打着送自家闺女进宫的算盘,总之是想借着皇室开枝散叶的名目,行自己的方便。虽被皇上驳回了,到底还有那不死心的。可说句不中听的,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为了这点子事,也不好太过坚持,只怕早晚有松动的一日。”

周元笙一脸淡然,点了点头,半晌笑问道,“那你说,宋蕴山为何一直不肯纳妾,他的由头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