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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响起一阵鼓噪的掌声,震得她脑中嗡嗡作响。周元笙知道她终是以自己的豪勇赢得了这群蒙古人的一线尊重。放下酒盏,环视四周,便见忽察尔的嘴角亦浮现一抹笑意,却已不再是适才那轻蔑不屑的笑意。

周元笙徐徐落座,渐觉眼前景物有些迷离摇晃起来,手上忽地一暖,正是被李锡琮牢牢握住。相对凝望,他目光中的疼惜与感激一览无余,如此神情令她瞬时清明起来,原来她尚且能为他做一些事,原来她尚且心甘情愿为他做一些事。

孛日帖赤那等人见周元笙如此豪迈,不免好奇她的酒量,各人存了灌醉她的心思,皆起身向她再敬。李锡琮于此时却无论如何不肯令她再饮,一一为她挡了,只言道,“喝酒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我替内子饮过就是。”

众人初时还不情愿,便听李锡琮朗声笑道,“我只带了我妻子前来,等下我若醉得不省人事,还要劳烦我的妻子送我回去。不比三位,外面尚且有你们的人照应,自然不愁醉后之事。”

这话是提醒蒙古人,他们是三对一,且李锡琮知道近处还有他们的人。孛日帖赤那等人闻言,心中俱都有些羞恼,忽察尔更是愤愤然瞟了一眼帖木儿,心中抱怨他如此安排,显见是不够光明磊落,竟连一个汉人的胆气都不如。

三人虽羞恼,却也就此放过了周元笙,只是再不肯放过李锡琮。一时三人齐齐敬酒,一时又摆出车轮战,李锡琮倒是来者不拒痛快干脆。也不知饮了多少杯,直看得周元笙心惊肉跳,虽知道李锡琮酒量极好,亦不免担忧起来。好在他面色不改,神智也甚为清楚,时不时转头对她安抚的笑笑,才令她稍感心慰。

酒过几巡,几人皆已浑身燥热。只见忽察尔摇摇晃晃起身,指着李锡琮,道,“听说你在宗室里算是武艺好的,当年攻打甘州也曾以一杆长/枪挑了敌方首领,我怎么看都不大像的样子,大约是你的人故意吹嘘罢。你可愿意与我比试一番,若是赢了我,我大哥再与你相谈不迟。”

说罢,便拿眼睛斜睨这李锡琮,好像在审视他敢不敢接受挑战。见他如此无礼,周元笙不禁大怒,只欲拽上李锡琮当场拂袖离去。却见李锡琮淡淡一笑,旋即亦起身,应道,“好,你要如何比试?”

忽察尔斜斜笑道,“你没有带□□,我们这里也没有你们汉人的兵器,咱们就比试近身搏斗好了。”说着已迈步跃入中心空场,随手将身上的罩衣脱去甩在一旁,露出一身极尽彪悍的肌肉。

孛日帖赤那率先赞了一声好,在场蒙古人面上皆显露得意之色。再看李锡琮时,只见他纵身轻巧一跃,跳入场中。随即亦将上身劲装除去,他肤色较之忽察尔要白上许多,众人但觉眼前一亮,凝目其上,只觉他精赤上身愈发显出身材急健,无有半点粗豪之态,反倒别有一种风流俊俏。

周元笙乍见他赤膊上阵,尚且来不及担忧,直觉眼热心跳不已。蓦地里听见忽察尔一声大喝,借着酒劲向李锡琮直扑过来。李锡琮也不闪避,直到其人近前,忽地轻身一跃,自他右肋下钻了过去。忽察尔一击不中,急忙转身再扑,李锡琮向上虚虚一跃,却仍如前番一般自他左肋下穿将过去。忽察尔心下大急,又忙翻过身来,几次三番过后,便有些沉不住气,步法也开始虚浮起来。

说时迟那时疾,李锡琮看准他脚下乱了,一把抢上,伸臂扭住忽察尔,脚下用力一绊。忽察尔重心不稳,登时屈膝跪倒,李锡琮再上前踏住他跪地右腿,旋即以身将其胸脯牢牢抵住。忽察尔哀嚎一声,挣了几挣,奈何李锡琮手足加力,益发令他动弹不得。过得一刻,终是气力耗尽,忽察尔无奈垂下头去,低低的骂了一句蒙古话。

李锡琮微微一笑,倏尔向后一跃,离了忽察尔的身子,气定神闲的拱手道,“承让了。”

忽察尔一脸颓丧,待要起身却觉得腿上方才被他踏过之处一阵剧痛,低头看时大腿已呈现一团乌青,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暗力。心中又急又羞,又自觉失了颜面,良久方才扶着地缓缓站起。他为人虽粗豪,却有几分真性情,此时站起身来再打量李锡琮其人,便觉得他虽精瘦狡悍,倒也不失为一条好汉,佩服之心既起,当即抱拳道,“王爷好功夫,只是你赢我的是哪门武艺,不似我们蒙古人的摔跤,也不像是寻常汉人的功夫,能否告诉我,让我也输得心服口服?”

李锡琮朗然一笑,道,“这是我们汉人的摔跤术,叫做相扑,从秦时便已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