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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笙一时语塞,凝眉瞪视眼前之人,只觉得其人满眼俱是讥讽笑意,一张俊脸写满恶意,心中怒极,自觉无法再纠缠下去,当即匆匆蹲身一礼,冷冷道,“王爷如此剔透,余下的事大可尽情揣测,臣女尚有要事不便相陪,先行告退。”

她甩袖而去,未再看顾李锡琮一眼,待要踏出门口,忽又听到他似笑非笑地长叹了一道,复又轻轻拍掌笑起来,“周家有女出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孤王今日一见周大小姐,方明白什么叫——奇货可居。”

听其言语竟如此刻薄,周元笙霍然回首,冷冷一笑道,“好说,臣女蒲柳之姿,不比王爷,年少英雄挥斥方遒,为陛下、为储君解战事之忧,建立不世之功,臣女亦从王爷身上明悉了何谓——居功至伟。”

她话音方落,李锡琮脸色刷地白了一道,周元笙便是望着那抹苍白,亦觉得心中恶气尽出,遂灿然一笑,仰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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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黄花

辰时三刻,织帘堂里已撤了早饭,张夫人与段夫人陪着许太君闲话一刻家常,双双告退出来,妯娌二人立在廊下不过寒暄几语,便带了丫头回至各自院中。

上房院落里早站了一群等着回事的仆妇,段夫人却也不急,仍旧回屋先换了家常月白云袖春衫,用过早饭,才坐在内间榻上听管家婆子们回事。那襄国公府内人口虽不多,大事小情却是不少,更兼要应酬亲眷世交,里里外外千头万绪,及至众人散去,已是近午正时分。

白芷捧着绿地粉彩小茶盅,奉与段夫人,一面低声道,“太太先润润喉咙,是歇一会子,还是即刻就传吴婶子?”段夫人却不接那茶盅,抚额良久,点头道,“叫她进来罢,且把我给舅太太的东西一并拿进来。”白芷答应着,匆匆退了出去。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白芷便领进来一个中年仆妇,衣着鲜亮面容饱满,见了段夫人一径问安,口中只唤姑太太。原来来人正是段夫人娘家哥哥——应天府尹段玉山府上的管家娘子吴瑞家的。

段夫人示意白芷扶起吴瑞家的,含笑道,“吴嫂子客气了,家里一向都好?听哥哥说你那小子愈发出息了,打理的几处买卖都极好,等年后只怕要再支几个铺子与他管呢,这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又嗔着白芷,道,“还不快给吴嫂子看座。”

吴瑞家的满面堆笑,连声谢过,在那小凳子上坐了,方笑道,“托姑太太的福,我们一向都好。只是这阵子姑太太也忙,倒有日子没家去了,太太成日家只是惦记呢。”略顿了顿,知段夫人心中惦念另一桩事,话锋一转,笑道,“这回老爷得了姑太太的信,赶忙的就吩咐人去办了,咱们家到底在应天府还是有根基,终是挖地三尺把人给找了出来。眼下正安顿在城外庄子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太太说一切有她呢,请姑太太放宽心就是。”

段夫人点了点头,面带隐忧道,“有哥哥嫂嫂安排,我自是放心。不过那齐氏原是公主亲自挑选的乳娘,跟了那丫头三年,当日和她母亲也是极亲厚的,她果真肯透露些内情?”

吴瑞家的闻言笑道,“不妨事,俗语说的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齐氏可不就是一块陈年烂砖,搁了太久无人打理,早就一推即倒了。也怪她男人不争气,当日姑爷和前头那位和离时,也是遣了不少银钱与她,原本尽够她过活了,谁知不到几年的光景竟被她男人败光了,还落了一身的病。如今她小子又赶上娶亲的年纪,家里正愁拿不出聘礼呢,亏得姑太太提早想到了她,再晚一步,她可就要上苏州公主府去打抽丰了。”

段夫人缓缓点头,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想起这么个昏招。”顿了顿,打叠起精神问道,“眼下她可有说出什么有用的?”

吴瑞家的听她问的入港,得意一笑,却不由压低了声音,道,“先时太太只问她,姑爷和前头那位究竟怎么回事,她却是支支吾吾,究竟如何也说不上来。难为她一个乳母,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后来她却自己说出来,原来那位和如今的将军是旧相识。说起那建威将军原是行伍出身,早年却是跟着驸马都尉在京畿十二团营的,都尉尚了公主便解了职务,可这位将军仍是在军中,凭借着都尉的根基扶摇直上。他倒是惯常出入公主府的,据说侍奉公主都尉有如亲生父母,在都尉面前也有半子之称。这还是早年间的事,那会子那位郡主娘娘也还小呢,正是豆蔻年华、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