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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愤愤然想着,忽听李锡玥“呀”了一声,“我的香囊落在寝阁里了,上回说好要送五哥的,他见了我一准要问起,那可是白白耗了我两个晚上的功夫才做得的,一会拿不出又叫他说嘴。”她一面说,一面只拿眼睛瞟着谢文姗。

周元笙心念一动,明知她是想借此打发了太子不中意之人,仍是施施然起身,一壁笑道,“那我去取回来就是。”见李锡玥蹙眉欲拦,忙跟着道,“我动作快,咱们这些人里头谁有我麻利,我去去就回,公主稍待。”

她心意已定,自然也容不得旁人拦阻,极快地转身出了厢房,一路向内宫跑去,才跑了两步,忽然笑起来,自己原就是为躲太子,可还急什么呢,顶好她慢悠悠的取了那香囊,再慢悠悠的回到皇极门,那时太子说不定已走了,一切才刚刚好。

周元笙放慢步子,倒有了几分闲情逸致打量眼前这庄肃巍峨的宫阙,行至上林苑,但觉柳荫翠浓,鸟鸣声幽,却也有些可爱之处,不由信步踱进园子,站在一树海棠之下发起呆来。倏忽几滴水珠落在面颊上,接着便有蒙蒙雨丝飘落下来,她心下一急,忙四面环顾寻找可避雨之处,正打望间,只见不远处一株樱花树下正站着位身形婀娜的青衫丽人。

她以袖遮雨,快步跑到那丽人身畔,一面轻轻掸着身上水滴,一面笑问道,“这位姐姐也被困在这里,可知离咱们最近的凉亭在何处,咱们去那儿避上一避?”

那丽人温润一笑,指着对面道,“这园子可大了,要寻凉亭须转到那一头去,我是跑不动的,姑娘若是能的话,趁着雨不大,就快些去罢。”

周元笙听她语气轻柔,声音却不大年轻,不由转顾她,这才发觉这丽人确非少女,看样貌似是三十出头,观其服饰也不似寻常宫人,又见她抱着双臂,身子微微发抖,知道她定是冷得厉害,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那丽人慌忙躲闪,连声道,“使不得,别再冻坏了姑娘。”周元笙一笑道,“不碍的,我素来身子强健,少有生病的时候。您放心穿着罢。”看她不再躲闪,又笑问道,“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在这里,服侍您的人呢?”

那丽人怔了怔,犹疑道,“你认得我?”周元笙摇首道,“我进宫时日不长,不大认得各宫的娘娘们,若有冒犯之处,请您见谅。”那丽人闻言,展眉温雅一笑,点头道,“我住在仪凤阁。”

周元笙并不知仪凤阁中住了哪位妃嫔,见她不肯多说,也不再多问,两人一道立在花树下,望着绵绵雨丝风片,各自沉吟。过了好一会,雨势才渐渐住了,周元笙正要告辞,只听那丽人道,“你的衣裳都湿了,跟我回去换件干净的罢。”周元笙低头一看,才发现裙摆早已濡湿一片,转头望去,见那丽人的裙摆亦被雨水浸湿,俩人相视一笑,周元笙也不再推辞,便即上前扶起了她。

一路上周元笙留意观察,见所遇宫人都似不认得这丽人一般,并无一人向她行礼问安,心中更是纳罕。进了仪凤阁,只见阁中陈设虽简素,倒也收拾的窗明几净。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听到脚步声,慌忙奔了出来,见那丽人身上襦裙尽湿,一叠声埋怨道,“娘娘这是去哪儿了,让我好找,非在这么个鬼天气出门,要是受了寒,回头奴婢怎么跟王爷交代,娘娘素来知道王爷的性子,何苦又替我们造孽,好歹担待些就完了。”

周元笙冷眼瞧着,那宫女脸上全无一丝担忧之色,身上的衣裙也是干干净净,不像是出门寻过人的,当下冷笑道,“姐姐这话新鲜,后宫原本没多大地方,有心去找还能找不见?既无心,还不快将娘娘身上的湿衣裳换了,也不知姐姐是真怕娘娘生病,还是盼着娘娘生病。”

那宫女被她抢白几句,当场柳眉倒竖,白眼翻飞,一只手叉着细腰,喝问道,“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凭白管起我们仪凤阁的事来,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没找娘娘,又哪只眼睛瞧见我没伺候好娘娘,多管闲事!哼,有本事你去尚宫局告我,只怕我还要反告你一个诬陷呢。”

周元笙从没见过这么刁钻的婢女,一时也有些语塞,待要和她相争又觉得好没意思,却听那位不知什么封号的娘娘在此际息事宁人道,“罢了,她原是好心,今日还是她送我回来的。我自去换衣裳,清芬歇着罢,这里不用人伺候。”

那唤作清芬的宫女撇了撇嘴,又将周元笙上上下下用白眼翻了几道,才微微欠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