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您比他们qiáng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非要这般自苦?”
他别过脸躲避她的碰触,只觉得喉咙里一片gān涩,“谈不上自苦,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些事,也不希望你将来恨我。”
“那把我嫁给旁人,我就不恨您了么?”她紧挨着他坐下来,侧过头追逐着他的目光,“我说了不在乎。大不了,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狎具……”
又是这话!他豁然起身,脸上如同挨了两记脆亮的耳光,火辣辣的,一阵灼烧般刺痛。没法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拽过架子上的衣服,匆匆穿戴上,深吸气快步朝屋外走去。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急切而焦灼。他未及回顾,腰间已然一紧,她的手臂像两道藤蔓,紧紧地环绕上来,面颊贴在他的背脊处。
身上的皮肤瞬时绷紧,隔着不厚的衣衫,她脸上温热的湿润一点点浸透蔓延。纤细的手指在腰间游移,被她拂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像被火燎过似的,充满了疼痛和战栗。
“大人,您的身子是活的……我才刚摸过的,也感受过,他们不是您以为的那样……”她声音轻柔,仿佛梦呓。
是么,多久没有被人碰触过了,原来他的身体还是有被爱抚的需求!或许因为这样的体验,太过遥远陌生,才会陡然激发出那些本能的反应。
只是很可惜,并没有为他带来丝毫愉悦的快感。
转过身,他抓住她的双臂,不吝直面心头泣血的伤疤,“不是,你没有见过。那一点都不美好,而是非常丑陋的。”
看着她凄迷的双眼,他愈发镇定的说下去,“如果你对我,确有那么一点好感和尊重,请你忘记今晚的事,以后也不要再有类似的举动。就当作是,给彼此留一点体面尊严。”
等不到她的回答,他松开她的手,举步跨出了房门。屋外乍暖还寒,清冽的空气让人头脑清醒,长长的深呼吸,可以平复胸中翻涌的qg绪。
看来今晚又会是个无眠之夜,他站在院子里,仰首凝望灿烂星空。夜色虽流觞,但住在这间小院儿中的人,却是没有机会再去品评旖旎的chun光。
对于方玉,也许一直以来是他错了,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不嫁人似乎就没有旁的出路。可他既然收留了她,有生之年,只要他活着,依然可以养活好她,给她提供优渥的衣食住行。以她的出身经历,想要从容择婿,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痴心汉,多的倒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薄幸郎。
他能理解她的忧患,嫁人未必是绝佳的出路,能有财产作为自由的保障,或许才是她今生最好的归宿。
想清楚了,他知道自己不会再勉qiáng方玉,当然也希望她不再勉qiáng自己。慢慢走去厢房歇脚,心中只在默默计算时间,盼望它今夜能流逝的快一些,让他能尽早离开这座,几度令他羞愤难堪的宅院。
四更不到,他已匆匆盥洗完毕,上马朝午门方向驰去,刻意选在朝臣们入宫禁前赶到,结果还是在五凤楼下的右掖门处,碰到了都御史赵循。
自三年前在长街上偶遇,赵循拒绝他拜谒之后,举凡朝会或在面见皇帝时,赵循也从不会对他假以辞色,每每只当没有看到过他这个人。
容与策马行至他身畔,他未有丝毫回顾的意思,正面相对,容与还是下马,向他长揖,并起手示意请他先行。
赵循恍若未见,兀自端着双臂,伫立于当下。
那股子置若罔闻的架势,还是同三年前一样,容与一哂,依礼冲他拱手,“林某失礼,先行一步。”说完牵马,预备从速经过。
“厂公大人,”他忽然开口,容与连忙回首,四目相对,他眼里泛起森冷,傲然道,“你昨日曾私会一众举子?可有此事?”
容与笑笑,“大人言重了。林某路过贡院,偶遇众举子盘问应天府解元许子畏策论答案,因心中好奇,才会停马聆听,何来私会一说。”
赵循轻瞥他一眼,“厂公高才,听闻你轻松作答出了那道难倒众人的题目,此事令众举子大感羞惭,连翰林院的儒士们亦觉震惊。老夫不解,你是好奇聆听,还是安心卖弄学识?如是后者,你的目的已然达到了,朝中现在人人皆知,你的好学养,更qiáng过国朝贡生举子!”
不过才半日而已,消息竟传的这样快,可见如今他一举一动,都颇受朝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