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岳一笑,答得却很谨慎,“让皇上由此心生猜忌,这是个有用的办法。只是,仅这一项,也难撼得动他。”
沈徽点了点头,“今年秋闱武选之后,宫中会再进一批的侍卫,倘若我估计的不错,以皇上现在的心境,一旦起了防范之心,就会加意留心自己的安全,势必将武力最qiáng的人选在身边。舅舅可适时进言,恐建福宫在守卫上会有所削弱——首辅大人如此关心秦王安危,不会让皇上更生怀疑么?”
秦太岳微一沉吟,“如此一来,的确会加深皇上的防范之意。”
“还不够。父皇多次提及,他最不喜的就是大哥朝三暮四对元妃寡qg。听说大哥近日又网罗了几个男孩子,我们不如索xg再送他几个好的,叫他镇日可以在宫里胡天胡地。父皇如有若惩戒或申斥,大哥必是要装可怜博同qg,至于私下里,难保会有怨怼。我在他宫里安cha了那么多年的人总该派上用场,只要他口出怨怼之语,父皇便会知悉,从而更生芥蒂嫌隙。”
秦太岳沉声道,“从外廷到内宫,明着捧他,实则是让他更快失去君心,老臣省得。我即刻便去安排,定会照殿下的意思办妥。老臣还有话提醒殿下,这些日子以来,殿下风头出的也够多了,最近宜少言少动,无事便在宫中静心休养,多做些皇上喜欢的事,只当养xg了。前朝有什么动静,我自会着人告知殿下,外面一切有我,务请殿下放心。”
沈徽沉默良久,站起身来,朝秦太岳一揖,“舅舅jiāo代的,我都记下了。”
秦太岳连忙起身还礼,随即告辞出来。
沈徽送至门口,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状似不经意的笑说,“日前抄李琏家,我见有一副仇十洲的贵妃晓妆,知道舅舅爱他工笔,我已着人留下,近日会送去府上。不值什么,给舅舅当个玩意儿吧。”
秦太岳闻言微微抬眼看他,眼中皆是笑意。低声道了谢,便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怀风和容与见秦太岳离去,忙跟进屋内。怀风阖上门问,“殿下是打算对那位动手了?”
沈徽睨了怀风一眼,“什么动手不动手的,只是不想一味耗着,如今年纪也大了,万一皇上要赐婚,我应承了舅舅的事倒不好办了。”
怀风抿嘴笑了一阵子,“殿下还说呢,秦大小姐真是惦记您,今儿早起又让人送信进来,她也有趣儿,这信倒不托秦大人给您。”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笺信来。
沈徽当着怀风的面拆了,故意道,“写的什么,念给我听。”
怀风当场脸色微红,踅身往后退去,“您又逗我,臣可看不懂您二位那高深的用词儿,臣这辈子大约也就是个舞枪弄棒的粗人了。”
沈徽收了笑,不满的哼了声,“你今年都十七了,比我还大两岁,少装什么都不懂。还有,让你没事的时候多读书练字,你哪样儿gān了,怨不得管个重华宫都这么费事。”
怀风一点都不急,曼声道,“殿下您手把手教的,臣也算侍卫里头能写会算的了,比那些个内侍又不知qiáng了多少。宫里规矩内监不能识字,除了十二监掌印秉笔、佥书,下剩的那些也还不如臣呢。”说着瞥了一眼容与,指着他道,“不过您看,总还是让您找着会读书识字的人了。”
怀风的话,适时提醒了沈徽,他将那信笺展开,随手扔给容与,“念给我听。”
这是秦太岳的女公子写给沈徽的,容与心里觉得不妥,奈何已将信接在手里,只好低下头去看。
一看之下,顿时惊讶万分,心中狂跳,努力稳了稳声气,才轻声念道,“细雨湿山茶,红艳小园香彻。记得隔年心事,又上元佳节。羹汤仍试小团栾,美意凭谁说。且待烟花散后,看月明微缺。”
念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禁不住看向沈徽。后者面无表qg,沉吟良久,随口道,“会填词么?”
容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下意识应道,“略懂一点,填的不好。”
然而这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
沈徽神qg漫不经心,“和一阕,仿了我的字誊抄好,别让我再费事写一遍。”
刹那间,容与只觉得窘迫感铺天盖地般袭来,简直令他无处藏身。
第5章 立储风波
几日后,皇帝循例在太液池畔设夏季宫筵。
宫中排筵,自有章程定式。譬如着装,沈徽换了亲王红罗常服,头戴翼善冠,正由容与服侍着,为他束云龙纹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