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一起坐下吃东西。
而此时京兆尹府许家的大门口,一辆标着太原王氏族徽的大车停了下来。
身披玄狐大氅的王芳华,紧紧抿着唇,在侍女的陪伴下,从车上下来。
太原王氏,自然是许家的贵客。
大门一路大敞,领着她们进到内院,先去跟方妩娘叙了寒温,王芳华就主动说道,她想见一见许言邦,说她兄长有些话,要对许言邦说。
方妩娘听了,微微地笑,也不揭穿她,为何她的兄长不亲自前来,反而让一个未嫁女,来寻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子说话。
“二爷在外院,你们领着王大小姐去吧。”方妩娘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了一声。
那婆子应了,又带着王芳华去外院。
许言邦才刚从兵部回来,又去吏部办了手续,跑了一上午,居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正打算下午就去柱国侯府,给杜恒雪打下手去,就听说王家大小姐来访。
许言邦走到屏风后面换衣裳,一边大声道:“不见!跟她说我不在家!”
王芳华推开门走了进来,笑着道:“许二公子这样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许言邦一窒,匆匆在屏风后面系上犀牛皮嵌白玉的腰带,快步走了出来,虎着脸道:“王大小姐,您这是不请自来啊。”
王芳华笑了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许都护也是腥风血雨里面走过来的人,怎会如此婆婆妈妈,拘泥礼教呢?”
许言邦正色道:“我就是这样一个婆婆妈妈,拘泥礼教的人,王大小姐要是看不顺眼,大可离开就好。——我并没有请王大小姐上门。”
王芳华闭了闭眼,忍住这口被许言邦刺激的怒气,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道:“好吧,是我的错,我们不要一见面,就吵架好不好?”
许言邦用手抹了一把脸,有股要抓狂的感觉,瓮声瓮气地道:“王大小姐,我记得你最看重的,是我的朔北都护的职位。好教你知晓,我今儿已经辞去了朔北都护一职,所以对你来说,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你看你是不是……”
“住口!”王芳华长袖一拂,厉声呵止许言邦。
许言邦一愣,张着嘴,看着王芳华,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人。
王芳华看着许言邦这副样子,心里又失望,又生气,可还是带着几分“万一”,字斟句酌地说道:“许二公子,我一向敬你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在朔北靠自己的本事打出这个朔北都护的位置,多不容易啊。你怎能如此不思进取,轻言放弃呢?”
许言邦回过神来,做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到圈椅上,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立在屋子中央的王芳华,笑嘻嘻地道:“王大小姐,你真的看错人了。我的朔北都护一职,不是靠自己,而是靠许家的家族之力,所以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英雄’。第二,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只要讨一房老婆,每天给她描眉画鬓,花前月下,我就高兴得不得了。——建功立业什么的,真的很不适合我。”
王芳华被许言邦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抬起一支手臂指着许言邦道:“你……你……你就是故意气我的!”说完,又苦口婆心地劝告许言邦:“你不必为了跟我置气,故意做出这等幼稚行径。其实我心里有你,你不用这样来吸引我的注意……”
许言邦一听,惊得从圈椅上滚了下来,呆呆地抬头看着王芳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芳华看见许言邦这个样子,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心里有些伤感,淡淡地道:“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有多少士族、庶族的男子,在我面前如孔雀开屏一样,展露他们的峥嵘头角,只盼我能多看他们一眼。我这么多年,就没有为谁动过心。可是你……你实在是负我良多……为了跟我置气,你居然连官职都能辞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知不知道,你没有了朔北都护一职,我们家根本就不会同意我嫁给你!”
许言邦这时才闭上张得大大的嘴,从地上爬起来,笑呵呵地道:“这就好,这就好,可见我做对了,早就应该辞去这个烫手山芋了。”说着,恨不得叉腰大笑三声。
王芳华看见许言邦这个样子,气得七窍生烟,终于拂袖而去,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跟你缘尽于此,希望以后,你不要后悔!”
看着王芳华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许言邦心里乐开了花。——想不到辞去朔北都护一职,还有这样的好结果,他倒是不抵触这个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