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碂见他蹙眉,便不太高兴,恨不得立即替他抚平,却不能,他又道:“陛下,若要拖杜誉下水,这么做显然是不够,他们定有后招。不如顺水推舟。且这些个宰相当久了,受人奉承,难免不会飘飘然。吓一吓他们也好。”
他的话又说到了点子上。水至清总是无鱼的,身为皇帝,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便是如何让朝堂这汪池水保持刚好的清澈度,既要有鱼,又不能是死鱼,还不能斗得太厉害独留斗鱼。朋党之争,害处极多,但谁又能说它没好处呢?
杜誉门生众多,有林白这样愿意踏实干好事儿的,但也有其他在外逍遥胡乱行为只是他还不知道的。
赵琮轻声道:“就让刑狱司去查,查出什么,便是什么。该怎么罚,便怎么罚。”
赵世碂点头。
赵琮又叹气:“虽知官员之间斗争难免,也有益处,朕却觉着有些疲累。与人猜心思,当真累得很。就例如盐钞一事,朕从前提过三两回,就未再深议下去,却也能传出来。当时一同议事的,不过是宰相、副相,六部之人,皆是朕亲自任命,亦或亲手提拔,能称为朕的心腹也不为过。可这些人里头,又到底是谁,主动搅起浑水?还是说,那人故意提起此事,引朕怀疑每个人?”
赵世碂上辈子的时候,遇到这种事,只会将有嫌疑的人全部杀尽。这辈子有了赵琮的指导与潜移默化,他的行事方法变了些许,根子却未变。如果他是皇帝,遇到这样的事,他怕是还要杀了一批人。
天底下读书人那样多,有抱负、有心机、有能力的人更多,少了一个宰相又有何妨?斗来斗去,挑衅的无非是他的皇权,谁敢挑衅,谁就得死。
但他不能将这话说出口,只是他瞧着赵琮这样疲累,格外心疼。
若是可以,他倒是宁愿替赵琮当这个皇帝。倒不是他对皇位还有所贪恋,当真是做皇帝实在累极,他舍不得赵琮这样辛苦。
赵琮叹完气便闭眼想事儿,虽与人心思来,心思去,有些疲累,但他也早已习惯,况且他也不能得了好处再装呆,做皇帝给他带来多少好处,他心里也知道。只不过小十一是他信赖的人,他才会这样多说几句。
只他说到一半,忽然察觉靴子又被人给脱了,他的手一抖,立即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