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甲板时,海军船上的骚乱正在进一步扩大。维德的眼神很好,甚至能够看见敌船上尤里希斯鲜红如血的斗蓬正在宝蓝色的海洋衬托下,如火焰般跳动。
“红色不是很好吗?血溅上去看不出来。”
这样说的尤里希斯并没有想到,落在红色斗蓬上的鲜血凝结後呈现出紫黑色,尤为明显,光是清洗这些东西就让水手们唠叨不已。只不过万事随便的他,在这一点上却怎麽都坚持不肯换下。受船员请求询问理由的维德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上次你不是说我上了船就不容易看出人在哪里吗?这个红色总够显眼了吧?这样你就不会找不到我了。”
他这才忆起,以前确实因为在船上厮杀时混乱无比,施展魔法时很担心会误伤尤里希斯,所以才会讲出这样的担心。不过他怎麽也没想到红色斗蓬是因为这个,那一瞬间听见时,他有种“我是特殊的”错觉。
而现在,他知道,这一切仅仅只因为他是唯一的海上魔法师,“他不是特殊的”,只是尤里希斯众多部下与朋友中的一个。现在的他,心里只剩下烦躁与厌倦。
他轻声念起咒语,声音随风散去,配合著元素的躁动召来冷水气与热云,当这些足够的元素汇集在天空中时,最终形成的东西会伴随著阵阵雷电,引来狂风暴雨。
敌我双方水手们的脸色伴随著天空中的变化而逾加黑起来,不少见识过这法术的人已经双腿打颤,眼含泪光了。
“大、大、大副……不要用这个法术啊,连我们也会遭殃的!”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连大副也乱来!我们到底是招惹了什麽事?”
“别管那麽多了,赶紧把自己绑起来啊!你想被吹进海里吗?”
维德倒不是完全出於恶劣的心情才使用这个法术,而是他现在无法平静心中的骚动,不能进入冥想状态,一个魔法也使不出来。无奈之下,也只有用这个即不需准备也不需冥想的法术,虽然这个法术与现在的场面相比,太过“豪华”了一些。
巨桅帆船已经被风浪拍打著上下起伏,船身发出吱嘎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般。而波浪仍然在不断加剧著起伏的幅度,天色逐渐昏暗起来,仿若狂怒的神祗。
“不会断成两截吧?”
“不要胡说八道,我们木桶号没有这麽娇气!木桶号只会整个翻船,绝不会断成两截!”
“这有什麽可自豪的!”
一片叫骂声中水手们疯狂地从维德身边逃走,海军的战舰则处於法术的正中央,无处可逃的情况下,海军们只能在船上徒劳地四处乱窜,同时还要从尤里希斯的剑下逃走。他们简直像是处於光著脚在火碳上跳舞的疯子,痛苦而又焦躁。
黑沈的雨云终於无法承载其中的水份,化为密密麻麻、豆大的雨点猛烈地落了下来,水汽扑向海面,掀起一片雾蒙蒙的景色──如果没有狂风的话,这样的景色倒也不失为一种朦胧的浪漫──而现在,大风令两艘船发出痛苦的呻吟,左右上下疯狂地摇晃著。
闪电再度划破昏暗的天空,劈向海军的船帆。这一次好运女神对海军似乎失去了兴趣,结实的船帆居然被引燃,火焰从零星的苗头很快转为冲天的大火。
“刚才那个男人的虚像果然是陷井,肯定是这个大法术的前兆!不愧是疯狂的木桶海盗,居然爱好平角裤!”
“还说什麽,快跳!”
老海军踢著新海军的屁股一起落进了海中,海军引以为豪的巨舰随著燃烧的火焰开始倾覆,向著无底的深渊落了下去,最终以破碎的姿态回归海神的怀抱。
尤里希斯在船身倾斜之时已经察觉到法术的存在,可是刚才维德的话实在令他心中的郁气无法解开。虽然知道以维德的位置会有那样的回答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不管怎样,他也觉得这种事总是需要双方努力,才可以改变的。只有他在一头热怎麽可能有用啊!
一想到这点,尤里希斯就觉得胸中有团火在燃烧,烧得他浑身难受!
极目所见已经没有了海军的身影,尤里希斯站在浸水的一小块甲板上,对著远处自己的船用力挥著手。水手们对於船长的平安归来十分兴奋,毕竟他们所敬爱与尊重的船长生平中,又会增添一笔传奇──只身闯进海军海妖级的军舰再平安归来,这种事情正是符合三大海盗团团长之名的事迹──当然一开始的平角裤事件得忽略才行。
尤里希斯并不在乎,因为他不止一次干过,并不觉得有什麽了不起。他更在意的是随之而来的批评,每次这种命悬一线的事发生後,他总是会得到大副冷风凄雨般的斥责。而当他怀著少许内疚与更多的兴奋等待著这批评时,人群中却没有维德的身影。那个有著黯淡金发,墨翡翠眼眸的男人,并没有出现在为他欢呼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