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箭雨插入地面,激起连片尘土,可是,却连杨清的毫毛也没伤到,他被暗卫们压在最下面,连片天空也瞧不著,不用说箭了。他好不容易挣扎著,手脚并用地爬出来,看著眼前地上一片颤动的箭尾,不由怒道:“你们这些弓箭手瞄准的哪里?会不会瞄准?不会瞄准我来教你们!你们这些白痴……”
暗卫们此刻已完全清醒过来,哪里会再让皇帝如愿乱来,拼了命死死拉住杨清,他挣扎而不成,下意识地大喊:“唉,帮我过去”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手臂一紧,身上骤减,定晴再看时,他已被唉扛在肩上,往著往敌阵掠去,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过,双方军营仍保持著呆滞状态,天地间如入无人之境,没有讲话声,许多人甚至连呼吸都屏住,这诡异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杨清站在商国敌将面前为止。
唉一放下杨清,他便旁若无人地大笑三声,一把揪住近在咫尺,面容痴呆化的敌将衣襟,猛力摇晃起来,边摇边延续前刻滔滔不绝地怒骂,把来之前塞进脑子里的《商国皇室秘闻》全部抖了一遍,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这天下,不会再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哪个皇帝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因为他们做不了,受著礼教束缚,头压赤黄金冠的皇帝们,是人类历史上最有权利,也是受束缚最深的职业,他们从来不敢做出格事。
杨清?他才不会管这些……
听著远远传来连珠炮般模糊不清的声音,西国军营在长久的沈默之後,终於炸开了锅,将士们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放著皇帝一人深入敌阵?
军营立时如同烧滚了的水,喝叫连连,人人脸色激动,甚至有老臣涕泪满襟,对天长叩叫道“苍天有眼!皇上大显神威”,却是不知杨清正巴巴地指望著敌国将军说出他期待的“杀了他”这三个字。
与诺国的沸腾相比,商国的情景就显得诡异非常,所有人都摆著紧张的姿势,青筋暴露,盯住揪著主帅喝骂不止的敌国皇帝,却无人敢动,偌大的军营里只有马儿嘶声与大风刮过的声音,逼得杨清甚至停下来看看,如果不是诺面无表情地站在背後,他甚至会怀疑眼前的全是幻影。
终於,也不知是因为杨清停了下,或者哪条好汉受了什麽刺激,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紧紧握起颤抖的手,挺起胸膛,热泪盈眶地冲了过来,口中叫道:“我杀了你这昏君,为我小妹报仇!”
第二章 昏君之路(12)
杨清欣喜地迎了上去,甚至调整了方向让刀锋迎著心脏的位置,依他的经验来看,如果戳中别的地方难免会半死不活,那可是受罪受大了。谁知那刀锋眼看著触到身体时,他只觉得腰上一紧,再一眨眼间,他离著那差点便名垂青史的刺杀者已三丈远,再一眨眼,商国军营只剩下一条线。
惊愕之下,杨清转头看去,拎著他的正是唉,还不等他回过神来下命令,他已被扔上马背,一名暗卫带著他一路狂奔而回。西国军队见著皇帝不仅大辱敌军,还安然归来,顿时怒吼如潮,士气高昂,大败一头雾水加之被敌国皇帝骂得士气低糜的商国百万大军。
看著地平线上扬起的滚滚尘烟,被暗卫们死死控制住的杨清只能在嘴里喃喃地道:“万事俱备,功亏一篑……造孽啊!”
万历三十九年,西国年历记:吾国与商战,长草原役,吾皇亲征,直突阵前、,生擒商国将军,英明神武,大胜。
杨清趴在帐中,把脸埋在被子里,听著笔官满含欣喜地讲著记述内容,心里却想著是不是干脆自杀好了,反正只要皇帝死了,再加上云天祈的叛变,这个国家也差不多嘛!蓦地又想起不允许自杀的规定,只好叹息著改成仰面朝天,把身体深深陷进柔软的床褥里。
帐外传来求见的声音,杨清动也懒得动,就这麽躺著准了。来人年纪轻轻,面目白净,见著皇帝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不仅没有露出鄙夷之意,甚至还露出自责的眼神,八成是以为皇帝白天如此“操劳”,他还要来打扰。
想来杨清前面豪华的假象,已经征服无数热血年青将领的心,士兵们纷纷道,跟著皇上的脚步,有酒喝有肉吃还有胜仗打,谁不喜欢?
那青年将军郑重地行了个礼,道:“皇上,商国败军已退,是否继续追击?”
杨清不懂兵法,兵法如棋,他下个象棋都可以输给三年级小学生,此时有气无力地挥挥手道:“随便你们了……”
青年将军又说了两句恭维话,便退了出去,此时唉的身影显了出来,仍是面无表情地跪在杨清床头,沈默半晌後,杨清才道:“干嘛救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