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路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他想,这孩子现在是还小,要是以后也能练得浑身都是肌肉,那不就是活脱脱的金刚芭比吗。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丝毫不在意处境地轻声笑了起来。
周浦深愣愣地看着少年在银辉下散发着一层光晕的笑脸,以为他是在笑自己的打扮,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阶下囚,登时就红了耳朵。少年兵此刻甚至有些庆幸现在是夜里,栏杆后面的少年看不见他羞愧的脸色。
周浦深沉默着,弯下腰捡起那个给他带来了耻辱的军用包,默不作声地就要朝门外冲。
这里真是太糟了,周浦深无声地想着,虽然这儿物质条件好任务轻松,可方才那个帝国囚犯给他的感觉糟糕透了。
他终于冲出到了单人监狱外面,外头的空气裹着雨后的凉意冲进他的肺里,可却丝毫没有减轻他心里的那股燥热,心口依旧”咚咚“地跳着,耀武扬威地向他昭显着存在感,那人躺在床上玩世不恭的残像还停留在少年眼前,无论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挥之不去。
你怎么这么小年纪?
他问他,俊秀的脸上带着没有恶意的探究和好奇。
周浦深死命地敲了自己一个板栗,愤愤地抓起包跑进了雨幕之中。
周浦深知道自己是外籍士兵的事儿捂不了多久的,而他也早已经习惯了成为众矢之的。
可当他被人高马大的驻扎兵按到在地,并且被人用背心擦了鞋底的时候,少年麻木的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鲜少的愤恨。
他死命地梗起脖子,十指都扣进了泥土地里,指尖上蹭出了血都没注意,周浦深只是死盯着远处关着那人的监牢,像是生怕他会从窗子里探头看到自己的蠢样似的。
他身上的大兵见了他的样子,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当即就嗤笑了一声,干干脆脆地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上,瘦弱的少年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成年男人的体重整个地压在他的胸膛,那人还恶意地翘了个二郎腿,自己着力的面积更小。
周浦深被他压得出气多进气少,喉头一股腥甜味,可这倔小子就是一声不吭。
戡瘠山到底是关押重犯的地方,驻扎兵的身体素质要比其他地方高处不少,周浦深愤懑地将脸埋进泥土地里,他还以为自己有多强,到头来还是被帝国人按在地上的份。
坐在他身上的那人姓李,周浦深不知道他叫什么,但知道他和帝国皇族是一个姓。虽说能被送进深山来做监狱兵的李怕是被稀释过了八百倍的国姓,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戡瘠山监狱驻扎的这个小兵团里足以让每人都叫他一声李哥了。
这不懂规矩的小兵刚来,不知道孝敬猴子里的山大王,李哥等了老半天也没见新人在私底下给他送烟,还以为来了个狠角色,可私底下叫人一查,这瘦了吧唧的少年兵竟然是五六年前偷渡来的外国人。
前几年打仗的时候南国人那墙头草的模样是人尽皆知的,既然他赶着上来给人瞧不起,也不能让他好过了,李哥得意地想。
他坐在少年身上,弯下腰拎着他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拽起来,周浦深的胸脯还被他压在地上,脖子撑到极限也拽不高,他甚至觉得李哥是想拽豁他的耳朵。
少年疼得眯起眼,听着对方在他耳边冷嘲热讽:“怎么?从南国来的狗找不到主人,着急攀高枝儿,连落魄凤凰都不嫌弃了?”
周浦深听不懂他的话,只是尽力挣动着,想把沉重的男人从背上甩下去。
“还装呢?”李哥抬手就甩了他一个巴掌,用两腿夹住孩子挣扎的小腿:“谁不知道戡瘠山关的都是犯了事儿的贵族,要我说啊,”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难看的牙:“进了戡瘠山,至少证明曾经辉煌过!”
“不过呢,”少年人白皙的耳朵已经被他拽出了血来,李哥厌恶地放开,在他裤子上擦了擦:“你也别想着傍上一两个了,进了这儿的,能出去的微乎其微,大部分都废了,更别说……”他凑近了周浦深被鲜血染红的耳廓:“保你这么个外头来的异类。”
周浦深一愣,一时间不怎么动了。
训练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吹了哨,监狱兵的训练时间到底比侦查兵少些,大中午没到这些人的擒拿训练就结束了,今天日头很毒,训练完了的大兵们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沙场奔向,偌大的训练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李哥低头,意有所指地眯着眼:“你还不如……跟着我……”
动手之前他当然打听过了,知道这外头来的小兵无依无靠的,要是真能拿捏住这么个小玩意儿,在这苦寒的戡瘠山上也不算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