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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傻叉……”男人骂骂咧咧地起身了,脏兮兮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滑到了地上。与其说他是个男人,不如说是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半大小子,陆静松脑门上还带着砸出来的红印子,他看见了罪魁祸首,这才停止了嘴里的叫骂,转而司空见惯地撇撇嘴,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

“小崽子,你怎么又来我这儿了,你妈呢。”

“小舅。”周浦深没理他成篇的脏话,只是礼貌又冷淡地叫了他一声:“我妈让你今天回去吃饭。”

“行啊,”陆静松的眼底泛出光来,“有吃的我一定去!我说你们能不能多叫叫我啊,”他十分得意地指了指地上做到一般的东西,“我的机器人现在正在重要关头,空不出时间来做饭,得去你家多蹭两顿。”

周浦深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地上破破烂烂的玩意儿,小孩子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周浦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小大人似的教训自己小舅:“我妈让你去考的证你考了没有。”

“嗨呀没考没考。”陆静松一点不害羞地摆手,“考什么劳什子船舶驾驶证,跟你爸似的天天捞臭鱼是吧,又卖不出去。”

周浦深听了这话,正在给他收拾的手停了下来,眸子里有隐隐的怒气。

陆静松见这小屁孩生气了,表情不自觉地收敛了点。他还指望着小孩儿给他收拾房间呢:“行了行了逗你的。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求我?”周浦深没事不会特意来这个狗窝找他,陆静松十分清楚,这小孩忒爱干净。

周浦深闻言也不跟他客气,放下书包就在里面摸了半天,半晌之后他小小的手心里躺着厚厚一沓毛票,虽然每张面额都不大,合起来却也能抵上一家人一天的饭钱。

陆静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再一次倒回了床上:“你饶了我吧,你又想让我去你爸那儿买鱼啊。”

周浦深眼底划过一丝无奈,他只能点点头。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就算多我一个你爸那冷摊子也不会有什么区别。”陆静松不耐烦地说,“再说了我今天晚上要去你家吃饭,买了鱼我搁哪儿。”

“你不是还有一群狐朋狗友。”周浦深刚学了这个成语,他觉得用在陆静松的身上十分贴切,“你把钱给他们,让他们去买。”

“哎呦,还挺会曲线救国。”陆静松没个正形地从床上跳下来,凑到周浦深的面前。周浦深正在慢条斯理地将将地上的垃圾扫进簸箕,却突然被自己的小舅捏住了脸,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可告诉你。”陆静松一边蹂躏着那面团子似的小脸一边恶狠狠地说:“请我的朋友帮忙可是要报酬的,你付得起吗?”

周浦深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空档,挣扎中揪住陆静松手腕上一块肉,狠狠地朝反方向扭,陆静松立刻痛得大叫,跳着脚放开了外甥。

“要多少钱。”周浦深强装着镇定,理理自己的衣服下摆。

“臭小子……”陆静松被他气得半死,“滚出去先给我买包烟来!”

岑路没有机会知道周浦深到底有没有去买烟了,因为陆静松的狗窝在他面前突然像一阵烟似的扭曲消散,身边模糊的颜色接着又重新组合起来,等他能看清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某个小小的两居室里,周浦深坐在他小舅旁边,对面则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四个人正围着矮茶几吃饭。

陆静松嘴里正塞满了饭,一边夹了一大块红烧鱼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怎么又是鱼啊,敢情你们卖不出去的全压家里了是吧,每次来就是这几个菜。”

周浦深的父亲似乎有些尴尬,只能抱歉地朝小舅子笑笑。陆泛菱听了这话却沉下了脸色,将筷子搁在了碗上:“静松,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岑路忍不住对着周浦深的母亲多看了几眼,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可与自己母亲不同的是,陆泛菱显然是个十分强势的主,一头油亮的黑发被紧紧地束在脑后,与周浦深一模一样的眼睛藏在无框镜片背后,她此刻正抿着薄薄的嘴唇,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陆静松立马怂了,扁扁嘴缩在了一旁。

周浦深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却不小心被陆静松看见了,两人立马就开始闹起来。

“小深。”陆泛菱警告地提醒了儿子一句,周浦深就跟得了命令一样,立即不再跟小舅拉扯,只是乖巧地小口吃饭。

“静松,”陆泛菱的炮口又再一次对准了弟弟:“我让你考的船舶驾驶证怎么样了?”

陆静松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从他辍学的那一天开始,他这位如同母亲一般的长姐就天天逼着他去学一门手艺,像是生怕他第二天就饿死了。他实在受不了,就干脆从姐姐家里搬出来,一头钻进车库里潜心研究他的机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