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弈尚不知如何回应,又听他再问:“十日不见,瑾弈想我了?”
听来本该心慌意乱的一句戏言,竟令何瑾弈在瞬间涩了眼眶,眸底透着至此未平的怒意,忽在一霎间攥紧平怀瑱的手腕。他双唇抖了片刻,低声回道:“臣确乎思念太子,想太子在宫里吃得可好,睡得可好,想你身后究竟还有多少牛鬼蛇神,虎视眈眈……想到夜不能寝,食之无味。”
平怀瑱静静听着,眸色渐沉,喉结隐隐抖动几下,兀自平息半晌,弯出一些笑来。他反手将何瑾弈微凉的指节裹住,落地之声轻而有力:“瑾弈安心。”
语罢执筷,挑挑拣拣地夹些菜肴到何瑾弈碟中,仿佛正自思忖,随即坦诚相告:“近几日思来想去,觉得错多在我。小六自幼不逊,目无兄长,我却只当他幼童顽劣,从不放在心上。宜妃野心之大,自有龙嗣以来素不知收敛,我竟也不知多加提防,到如今刘尹归京才忙于应对,实属蠢钝。”
何瑾弈仔细听着。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平怀瑱抬抬下巴示意,催他一边听着一边动动筷子,担忧他来得这样早,怕是真没在府上用过膳食,“这一回当是敲醒了我,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从此往后再不可只作防范,而更该懂得先下手为强。”
何瑾弈心跳愈快,玲珑包喂进嘴里却尝不出味儿来。
“小六看似年幼,但足以鉴别是非,我断不信他全然无辜,不信他对这储君位子无动于衷。我与他兄弟情义已尽,从前尚不曾正面冲撞,而如今他欠下我两条人命,我要他懂得血债血偿之理,也当与他相互领教一番,好教他知道夺嫡之险。”
平怀瑱终被逼上了厮杀血路。
何瑾弈心跳先疾后缓,逐渐明了他话中深意。
无忧少年难再有,万重腥风自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