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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朔摇了摇头,声音小却十分坚定:“我不会的!”

磨墨倒不是什么复杂的事,稍稍一教祁朔便立即明了了。像是迫切地要证明自己有用似的,直到被祁衍安喊停了祁朔才停手。祁衍安道:“用多少磨多少,待会儿我用时你再磨就是了。去坐着歇会儿,我要用自然会使唤你。”

祁衍安一笔一划写着不敢怠慢,明日颜先生来府上定是要查他字练得怎样,书背得如何的。前几日没少出门闲逛,倒是耽误了不少课业,今日怕是要抄到手酸。颜先生一向严厉,又颇为“狡猾”。若是被颜先生认定态度不认真,颜先生知道母亲心软不忍苛责自己,必是会等到过些日子父亲归来后,再去父亲那里告自己一状的。父亲对待亲戚友人还有府中的下人都是温和有礼,与母亲更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可到了自己这儿却像不是亲生的似的下得了狠手。前几个月祁衍安还抱怨过父亲是笑面虎,笑里藏刀,不晓得怎么就被父亲知道了,然后就被父亲操起鸡毛掸子追着打,碎了几盆无辜受牵连的花儿,整个祁府都被四处乱窜的祁衍安搞得鸡飞狗跳。最后祁衍安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几下。

祁衍安把一面纸写完,心中又把文章默念了一遍,这才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一抬头,祁朔正一眼不眨地看着祁衍安,眼尾温顺的垂下,天真而懵懂。祁衍安突然来了主意,把祁朔招呼了过来。

祁衍安问他:“你识字吗?会不会写字?”

祁衍安的目光灼人,祁朔不好意思地避开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学堂有教过,会一点。”

祁衍安稀奇道:“你还去过学堂?我还没去过学堂呢。学堂好玩吗?那里的教书先生有颜先生……啊,你还没见过颜先生,明儿你就能见着了,眼睛有这么长,像只成精的老狐狸,总爱给我下绊子。”

祁衍安连说带比划,把“狐狸精”颜先生学了个十有八九。祁朔抿着嘴笑了,轻轻摇了摇脑袋:“我没有上过学堂,我是在外面偷偷听的。”

祁衍安摆摆手,道:“那也无妨,怎么学不是学呢?你写几笔给我看看。”

祁朔欲言又止,最后紧抿着嘴唇,拿起毛笔写了一个“祁”字。祁衍安自他拿起笔时就瞬间明白过来他欲言又止的是什么。不会磨墨,握笔的方法显然不正确,或许是……从前没用过毛笔的缘故。

少年人好奇心旺盛,心中所想便脱口而出:“那你从前如何写字的呢?”问出口了,才从祁朔略显窘迫的神色中意识到不妥。

“罢了罢了,”祁衍安抢在他前面说,“怎么写不是写呢?打今儿起我来教你写字便是。日后若是你的字能与我的字有八九分相似,那我便少了不少烦恼,你可愿替我解忧啊?”

祁朔一听习字能为祁衍安解忧,虽不解其中深意,也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了。

祁衍安正指望着祁朔以后替自己抄书写字呢。有祁朔替自己,那自己岂不是能放心大胆地溜出去棋馆下棋了?既交的了差,又玩得尽兴,岂不美哉?这样想着,祁衍安便喜上眉梢。他随手拿起另一根毛笔:“你看,要这样握笔,你试试看?”

祁朔从善如流,学着祁衍安的模样握笔。祁衍安嘴角一挑,蘸墨运笔一气呵成,宣纸上便有了一个“祁”字。然则尚且稚嫩,但却洒脱自在,随性不羁。

祁朔看了看自己写的那个“祁”字,顿时觉得自己写的“祁”像是个受了天大的委屈,拘谨佝偻着的人。不过寥寥几笔,同样的一个字,怎么差别会如此之大呢?

祁衍安看着祁朔歪着脑袋盯着字,凝神思索的样子,笑道:“你快写,我好教你。”

赶鸭子上架似的写了起来,却因为这个正确却别扭的握笔方式,一笔一划反倒越写越不自在。越不自在越发慌,有祁衍安在一旁看着更是发慌,写得比之前还要难看些。祁朔心中焦灼,最后一笔迟迟不下,笔悬在半空,握笔的手却在这时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祁衍安垂下眼,睫羽纤长浓黑,宛若鸦张开的羽翼。他温热的手心覆上祁朔的手背,带动着祁朔的手一笔一笔写了起来。祁衍安道:“我先带你写几个。”

一连写了五个“祁”字,祁衍安才松了手,刹那间两人的目光便撞上了,祁朔却怔住了,傻乎乎地看着他。

祁衍安看他发痴觉得好笑,探出手去轻轻敲了他的额头:“看着我作甚?你再写一写看,是不是比之前更顺手一些了?”

祁朔这才恍若梦醒,握好笔写了起来,好像祁衍安的手还覆在他的手上似的。

第04章

祁衍安的一大爱好就是去棋馆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