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景说完,一头向身旁的石山撞去,便要撞死在众人面前。
忽地从旁卷了一匹白练,将他的身躯裹住,半途截了下来。饶是如此,白行景的额头已然撞破,一条血线划过他儒雅俊美的面颊。
白君羡收回袍袖,面上丝毫没有半分怜悯,反而很是不耐烦:「大家都是狐族,能不能不要作戏了?你把当年参与的白狐都报上来,不然,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行景呆在当地,面色惨白。
涂山老祖劝道:「吾王,若不是他当年当机立断,让众多白狐得享纯阳之身,青丘能化形者,今日也不过寥寥数人。吾王这些年不在青丘,不知我狐族行走人间,十分艰难,动辄被人猎捕丧命。你看看他们,有哪家没有亲人被害过?大家其实也不是贪求那一点纯阳功力,毕竟能成仙的白狐,万中无一,就连能化成人形的,也少之又少,大家只不过想活得更好些而已,砍些柴种些草药,能卖到凡人界,换些银两买几个鸡吃吃……」
白君羡冷笑道:「你们连我的人都敢动,居然还会用银两买鸡吃?难道不是直接抢的吗?」
涂山老祖面色一阵白一阵红,青丘中不敬尊长的只有狐王一人,但狐王的身分和修为在,谁又敢教训他。
涂山老祖神色尴尬:「抢得多了难免遭人防备,银两自然要想方设法赚些。人间不是有句俗话嘛,『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是啊,我们都是化形才能出去买东西的。不过凡人界的鸡很少。断月叔叔养了好多鸡,还能拿到外面去卖,换些美酒。」说话的声音怯生生的,是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狐女。
「哼!」白君羡看着众人恳切哀求的目光,面上杀气仍然未减。
一个少年忽地大声道:「他自尽了也不关摩云使大人的事,大人所犯的,最多不过是一个看护不力的小错罢了,没有对吾王禀告,也是担心吾王一时想差了,其情可悯……」
白君羡厉声道,「其情可悯,其罪难容!玄真身上既然有了天狐符,那便是我的妃子,你们对他下手,可曾把我放在眼里?他既然不愿意招供旁人,好!凡是在这二十几年才化形的,我一个不会放过!白行景,你既不肯说,我也不再留你性命!」
白君羡抬起一掌,便要击向他头顶。
涂山老祖连忙举杖拦住:「狐王,狐王,且听老朽一言!」
「老东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涂山老祖叹了一口气:「狐王是族里的天才,小小年纪时法力就十分深厚,虽说有了千年的修为,形貌仍然十分年轻,白行景看起来虽然年长,但其实年纪比你小上许多……」
「你该不会要我尊老爱幼吧!」白君羡冷冷地道,「他再小也一把年纪了,做错事要罚,这个道理难道还不懂?」
涂山老祖在白君羡面前落了面子,不由十分尴尬,对众狐女道:「你们先退下吧。」
「是。」众狐女齐齐答应,又向白君羡拜别,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涂山老祖待她们走远,才肃然道:「那道士无非是生得俊些,也无甚出奇。吾王现在既然能找人顶替,可见他在吾王心中并非独一无二。我们狐族俊美的男子多的是,吾王为那道士报仇,岂不是让小的们心寒?其实……行景这孩子爱慕你已久,这许多年来,都没有成亲,苦心孤诣地想要辅佐你,让你成为青丘古往今来的明主,让青丘每个狐族子弟都不会无依无靠。那些……咳咳,的狐族,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不会对吾王不忠。如今他们都已化形,正是可堪大用的时候,你要是就这么杀了白行景,难免狐死狐悲。」
白行景始终面无表情,只在涂山老祖说他对狐王怀有爱慕之心时,面色苍白了些许,跪在地上的身躯纹丝不动。
白君羡冷哼一声,厌恶地打量了白行景一眼,神色更为不耐:「就因为他爱慕于我,就可以用我的名义为所欲为?涂山老祖,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涂山老祖忙道:「行景虽有错,可是罪不至死,据老朽所知,那道士是兵解身亡的,行景并不想杀他。修道之路如此漫长,因为一点小挫折就自尽,也实在是过于脆弱,毁了纯阳道身,也不是就不能修炼了,行景既没有杀人,偿命的话也太过了一些,不如把他逐出青丘,小惩大诫,吾王以为如何?」
白行景黯然道:「老祖不必为我说情,那是吾王心爱之人,吾王为了给他出气,定是要杀我的。吾王,请动手吧!」
白行景闭目待死,倒让白君羡犹豫了一下。烽火戏诸侯和封神演义的典故他都听过,人族对祸国殃民的狐媚子都恨之入骨,反过来看,玄真在狐族们的眼里,惑乱狐心,其实地位和人族中的奸妃无甚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