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种种后果,伍思才道:“您哪儿的话啊,孙儿虽也仰慕丹阳郡主的才华,可这并非男女之情,您可千万莫要牵线搭桥。”
伍老夫人默了默,感情可以培养,丹阳郡主高门贵女,整个京城没有哪个闺秀比之尊贵,这样的荣光日后定能给西伯侯府带来更多底蕴。且那样的人陪在思才身边,二人相得益彰,以郭家和长公主府的权势也能让思才飞黄腾达展翅高飞。
默默观察着伍老夫人的神色,伍思才知她并未放弃借丹阳郡主这股东风,她转念一想,另谋他径,“年初丹阳郡主的兄长去世,如今郭家一脉只剩下丹阳郡主一人,孙儿听闻长公主其实一直想为郡主招一位赘婿继承郭家血脉。”
果不其然,话至此,伍思才已发现伍老夫人的神情变了,目光不似先前那样热情。
伍思才再接再厉,“人不是总说我们西伯侯府一脉单传,如今传到孙儿这里更是不易,难道您舍得孙儿上门做那赘婿,日后连个孩儿也不能姓伍?”
这话算是戳进伍老夫人的心口,她一生为西伯侯府操劳,最担忧的便是西伯侯一脉子嗣不盛这事,当初伍其渊娶了陆氏,二人一连生了两位姑娘可将她给愁白了头,好不容易最后有了伍思才。
伍思才见老夫人已经动摇,又道:“再者孙儿对丹阳郡主当真没有那份心思,何必徒增烦恼。”
伍老夫人自幼看着丹阳郡主长大,深知丹阳郡主的贵重和难得,这才起了心思希望伍思才能够娶到丹阳郡主。可只看见眼前的利益却忘了日后可能的麻烦,当真是人老了,目光也变得越发浅短。
想明白利弊,伍老夫人也不在执着这事,看着长大成人的孙子,伍老夫人一时感慨,“老婆子我已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这辈子我的心愿便是见到思才你成家立业。”
伍思才叹道:“祖母哪里的话,您身子康健,一定能长命百岁。”
伍老夫人道:“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祖母一直未曾问过你,你中意怎样的姑娘,届时祖母也能为你寻个合适的。”
伍思才并未回答,而是想起在鎏金坊她自以为同靳芳菲的初次见面。
当时她只觉得这女子笑容明媚耀眼,让人不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如今她才明白,靳芳菲像是一束照亮她生活的光,让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渐渐升起暖意。
可如今……
她怕失去这束光,却又不知如何才能不失去她。
伍思才的沉默让伍老夫人察觉到异样,她有意试探道:“莫非思才已有了心仪的姑娘?若是有,跟祖母讲是哪家的姑娘,届时祖母亲自上门为你提亲。”
闻言,伍思才一语惊醒,连忙解释道:“祖母说笑了,孙儿并无心仪的姑娘,再者孙儿以为应先立业后成家,成亲一事孙儿不急。”
伍老夫人目光一暗,陆氏一直将伍思才的婚事攥在手中,好几次她提起要为伍思才相娘子皆被陆氏挡了,如今看来连孙子本人也不上心。
伍老夫人一叹,神色哀痛,“老婆子就怕看不到思才你娶亲生子那一日嘞。”
伍思才心底哀痛,祖母待她一向疼爱,可她却自出生便在欺骗于她,她无法想象知道真相那一日祖母会是怎样的失望。
半晌,伍思才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祖母,是孙儿不孝,是孙儿对不起您,孙儿配不上您的疼爱。”
“好端端的怎说起胡话来,你是祖母的宝贝孙子,你配不上祖母的疼爱谁还能配得上?”
伍老夫人知伍思才自幼心思细腻,以为先前自己的话令孙子内疚,见孙子一副难过模样,心头不禁责怪自己不应略施苦肉计。
伍老夫人服软道:“诶,祖母不提这事,思才你莫要难受。祖母不提了,日后你若是有心仪的姑娘,祖母再替你做主。可好?”
谁知伍老夫人这通柔和脾气,让伍思才心中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人,眼眶更红,心中更愧,越发厌恶起如今自己的身份来。
若她当真是西伯侯府的三少爷,祖母日后便不会失望,父亲也不会时常感叹她的不务正业,她也不会即使明白心意也不敢去问靳芳菲关于当年之事的真相。
她真恨自己的女儿身,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虽伍思才自幼生的男生女相,性格柔和,可伍老夫人从未将软弱二字同孙子联系在一起,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孙子这般无助难受模样。回想起近日孙子的情形,似乎过于安静了些,连府门也未出一步,伍老夫人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孙子或许有心事。
伍老夫人自从知幼时伍思才在外受了不少欺负便格外在意此事,怕与此有关,柔声询问,“思才,你告诉祖母可是在外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