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下自己的遮羞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对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把体面看得很重的人。张兰决定放下自己的体面,道出自己支离破碎的生活,说出一切后,反倒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只是,她试图陷害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妹已经成了事实,即便是被人胁迫,那其实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在自己的体面与樊澄之间曾经选择了体面,这无疑对她和樊澄的关系造成了伤害,这种伤害是永久性的,一旦发生便无法弥补。
她和樊澄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师姐,你今天先回去吧,这两天好好休息,什么事都别多想了。以后章行健的所有要求,你都不要再答应了,不要再畏惧他的威胁。这个人,你交给我吧,我会收拾他的。他对你做的事,我都会讨回来。”樊澄最后轻声道。
张兰无言以对,只有默默垂泪。她知道樊澄其实没有原谅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樊澄就是这样一个仗义的性格。伤害已经造成了,但樊澄选择了以直报怨,是为了她自己也好,还是为了张兰也罢,无论如何,她都要了结这桩事,结果掉罪魁祸首。
陈留主动提出送张兰回家,他知道张兰利用了自己,因为自己曾表现出对她的倾慕,可能甚至打算出卖色相骗自己上钩。即便这些事都未能来得及发生,但也是可以预料的。他心理其实是不舒服的,不过同情心还是战胜了一切,陈留实在是打心眼里可怜这个女人,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
樊澄留下来和郑致和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老郑道:“章行健看上去似乎手段很强,但这次的事儿其实他没控制好。他这个所谓的双管齐下实际上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时机掌握得不对。碰瓷抄袭的事太快出现了,我们这边还没落入张兰的圈套,碰瓷的事儿就出来了,一下就让我们警觉了。而他把张兰逼得太紧,使得张兰受不了跳反了,这下他的计划就全暴露了。”
“说的是,这家伙看似手段通天,实则不足为惧。他眼下为自己挖了太多的坑,埋了太多的雷,他周身全是雷场,踏错一步,就会全线引爆,会把他炸得尸骨无存。”
“而且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自己面前全是坦途,可以大摇大摆畅通无阻。如果不是张小琴在为他保驾护航,为他引路,充当他的雷达,他可能很快就会被人暴雷。”郑致和笑道。
樊澄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道:“我明白了!”
“什么?”郑致和奇怪地看向她。
“这不是章行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是章行健的自作主张打乱了张小琴的计划。当初与编协接触的可是张小琴本人,我不觉得章行健有本事指挥张小琴,这分明是张小琴主导的一件事。但是张兰以为是章行健安排的,因为在她眼中,章行健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她看不到其他,可能张小琴为了增添威胁的意味在其中,加强对张兰的控制,在与她商谈的过程中有意无意提了很多遍章行健,加剧了这种心理暗示,使得张兰认为一切都是章行健在安排,她不得不言听计从。”
郑致和双眼一亮,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张小琴安排了张兰的这个圈套,目的是要把你彻底套牢。但是章行健却急躁冒进,嫌张兰引你上钩时间太慢,于是他用了极端的碰瓷抄袭的手段。他的这个手段绝对不高明,比之张小琴的手段差太远了,很容易被人查出问题来。看得出来,张小琴的目的是为了控制你为她所用,而章行健的目的却是要彻底摧毁你。所以,张小琴和章行健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存在分歧,很有可能存在裂痕。”
“这是我们的机会,如果能分化张小琴和章行健,我们就有办法把章行健孤立出来,到时候事情就好办了。”樊澄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老郑想了想,道:“张兰是个好材料,跳反了的敌人就是好同志,但是这事儿你不好来做,还是我来吧。除了利用张兰迷惑住张小琴之外,我还有点人脉,应该能打听一下张小琴的私人生活,说不定能找到她和章行健之间最大的裂痕在何处,看看能不能扩大化。”
“那真是麻烦您了。”樊澄感激道。
老郑笑道:“你就别和咱们当长辈的客气了,你的事儿就是出版社的事,说句铜臭的话,你是我们的摇钱树,我们可不能让你这棵大树被虫蛀了。对了,前段时间你父亲还约了我喝茶,跟我谈过章行健的问题,所以我这段时间才比较上心,一直在关注你这边的问题,并且把《藩篱》外文版发行的事儿给提前了。可能是因为我的这个加速行为,使得章行健一下急了,他想要搅黄《藩篱》的事儿,想在你彻底发迹之前把你一下压下去,否则等你起来了,和企鹅兰登形成了全面成熟的合作伙伴关系,张小琴的计划可能对你来说就失去了吸引力。这么说来,这事儿你父亲也有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