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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东西吧……”善解人意的梁云轻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两串烤藕,分别放进了樊澄和谢韵之盘子里。

此时樊澄突然开口了:“爸、妈、谢叔、梁姨,我和韵之已经在一起三个多月了,我们打算……以后在一起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她这话刚开始说得气势磅礴,决心非凡,结果到最后声音却发起虚来,实在是因为这事儿对她来说太过重要,她没有那么十足的信心。

桌子上再次陷入静谧,四位家长的神色都很微妙,但没有一个人发怒或作出反对的情绪姿态。谢韵之整张脸都烧起来了,将自己的脸庞埋进臂肘,趴在桌上抬不起头来。

天呐阿澄……你怎么这就出柜了,我简直猝不及防啊!谢韵之此时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大概过了几秒钟,梁云噗嗤一声笑出来,道:“确实是早就知道了,行了,吃东西吧。丫头,别趴着,抬起头来,自家父母害什么羞啊。”说着笑然抚了一把谢韵之的长发。

樊澄这时也被自家母亲程蓓蓓薅了一把头发,程蓓蓓只给了她四个字:“好好吃饭!”樊澄内心似乎有什么破开了,一瞬有种想哭的感觉。

对面的樊立东笑着拍了一把谢盛,道:“我赢了。”

“得嘞,等会儿转账给你。”谢盛泄气地望了一眼自家女儿那娇羞的模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第七十九章

3月4日晚间八点,当樊澄驾着车驶入首都市中心的街道时,她内心莫名涌起一股感动的情绪。离家数千公里,奔波十多日,现在终于回家了。她好像找回了一点当年还在读大学时的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开着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随时都能提着包就走。但是如今的这种感觉却又与当年不同,她身上沉重了不少,爱人、亲人、事业,这一切汇聚而成的重担压在了她身上,她自然再也不会是从前那个自由若飞鸟,栓也栓不住的小孩子了。

厦门真是樊澄和谢韵之的福地,她们在那里定情,现在又在那里出柜成功。这趟长达十数日的旅行,不仅解开了樊澄多年的心结,还改善了她和母亲的关系,加深了与谢韵之之间的羁绊,使得她现在周身都充满了喜悦带来的能量。就连来时长途奔波的辛劳,在去时也仿佛全部烟消云散,一身轻松。

她们今日回程出发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父母亲全部汇集到谢盛的车上,到时候谢盛会开车顺道先送樊家夫妻回家,然后他们再回家。而樊澄和谢韵之则自己安排到底回哪里去住,反正不论樊澄的四合院还是谢韵之的公寓,都不和四位家长的住处同路,因而要分开走。

谢韵之想了想,还是打算今夜就先住樊澄家。因为康德的缘故,樊澄得尽快回家看看这只祖宗的状况。离家十几日,虽然委托老六、蓝依依得空轮流去樊澄家里照看康德,手机开机后,老六和蓝依依也汇报了康德的近况,一切都安好,但樊澄还是不放心。这只猫已经不只是樊澄的小祖宗了,还是谢韵之的心头肉,离开这么久,谢韵之这会儿猛烈地想要见康德。

与父母亲分道扬镳后,樊澄迅速驱车载着谢韵之和一车的行李赶回了家中。停好车,卸下行李,刚一开院门,康德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扑到了樊澄近前,沿着她裤腿整整蹭了一圈。

樊澄心都化了,忙弯腰把它抱起来,狠狠捋了捋它皮毛,在它圆滚滚的猫头上亲了一口。

“你这小家伙好像又重了啊。”樊澄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喵~”康德发出了一声响亮的猫叫声。

谢韵之向樊澄伸出双臂表示她也要抱猫,樊澄单手将猫递进她怀中,自去推行李进门。

此后谢韵之帮着樊澄整理行李,樊澄打算将自己的衣帽间空出来一部分,用来给谢韵之挂衣服,谢韵之最后干脆决定就把自己带出来的这一大箱子衣物用品置放在樊澄家里了,反正她以后应该也会三天两头来樊澄家里住。出柜了就是有这个好处,不怕父母突击检查发现家里有女友的东西了。

她们喂了猫,吃了点便利店买回来的微波食品,二人先后洗了澡,终于能躺上床休息了。这十多天的旅程可真是累坏了,尤其是作为司机的樊澄,很久没这样长途驱车,饶是她辛勤锻炼,体质优佳,也有些撑不住,一沾了床铺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谢韵之靠在她怀里,比她还要犯困,拿着电子书器想看书,但眼皮子却直打架,樊澄干脆接过她手里的电子书器,读书给她听。

谢韵之最近在读梁漱溟的《中国文化要义》,她读到第六章刚开头,樊澄便就着这一篇继续读给她听。当她读到文中所载“儒家没有什么教条给人;有之,便是教人反省自求一条而已。除了信赖人自己的理性,不再信赖其他。这是何等精神!人类便再进步一万年,怕亦不得超过罢!请问:这是什么?这是道德,不是宗教。道德为理性之事,存于个人之自觉自律。宗教为信仰之事,寄于教徒之恪守教诫。中国自有孔子以来,便受其影响,走上以道德代宗教之路。这恰恰与宗教之教人舍其自信而信他,弃其自力而靠他力者相反。”时,不由陷入了沉思,而此时却已然能听见谢韵之平稳舒缓的呼吸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