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靠着床沿,度过了和她同处一室的第一夜。
我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觉自己浑身绵软无力,一睁眼就是一阵头晕目眩。我躺在床上愣了好久,最后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我这是…怎么回到床上来的?天花板在打转,我急忙闭了眼,无力地抬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与我冰凉的手产生了强烈的温差对比,我吓了一跳,暗叹一声,多少年强壮如牛的我居然发烧生病了。这感觉太怀念了,对于小时候三天两头感冒发烧的我来说,这难受的感觉简直像是老朋友一般。
我卧室的房门是开着的,外间的声音隐约传进来,我好像听见了电饭煲“噗噗“的声响,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房间中,我没什么食欲,但这香气却诱得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顿时嗓子里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是…鱼片粥的味道吗?
我再次睁开眼,扭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点半了。床头柜上还放着温度计、一板少了两颗的白加黑,暖壶和水杯。
我疑惑不解,这是谁在照顾我?家里除了我自己,就只有林依了。难道是林依吗?不会吧,她如此严重的心理疾病,不给人添乱就算了,也会照顾人吗?我有些不大相信,刚打算起身出去看看,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急忙闭上眼,装睡。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却强打精神分辨来人是谁。不过也不需要我怎么动脑子,这脚步声我很熟悉,来人身上的淡香我也很熟悉,是林依没错,这让我很是惊讶。难道真的是她在照顾我?
一只冰凉的手突兀地搭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被这突来的刺激激得眼皮抖动了一下,已然苏醒的事实被她发现了,她收回了手,淡淡的嗓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顾凡?你醒了吗?”
我无奈,只得磨磨蹭蹭地睁开眼,视线缓缓投向她。
等到看清她的模样,我又被她吓了一跳。她正穿着一身属于她自己的居家服,一改原本向来披头散发的模样,将长发挽了个低马尾,因着俯身看我,乌黑的发辫歪垂在肩头,眉眼淡淡,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温和气息,如此贤淑美丽的人/妻模样,恍惚间我还以为从前的她就这样回来了。
但她眼底透着疏离,木然无神,我仿佛被凉水当头浇下,她还没有回来,只是我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疲累的闭上眼,嗓子里艰难地发出了一声:“嗯。”算作对她的回答。
“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我熬了鱼片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她缓缓地说着,原本口齿伶俐、声音动听的她,如今却用缓慢又木然的语调说出这样一句话。原本是照顾人时关心的话语,却冰得像是冬日里的湖水一般,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她这究竟是主动关心我,还是被迫关心我,我都有些分不清了。
“呃…没关系,我挺喜欢的。”我撕扯着嗓子说道,那嗓音实在恐怖,我都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她倒是浑不在意,扶着我坐起身来,然后走出了卧室,不多时,就端着一碗粥走了回来。她坐在我床边,挖了一勺,吹凉,送到我唇边,似乎根本不去考虑喂我这个动作究竟恰不恰当。她既然没有在意,我也就没有傻到去拒绝,就着她机械的喂送艰难地吃下了大半碗,就表示吃不下了。
我一直在努力观察她,试图在她面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温情,但是别说是温情,哪怕是简单的表情都没有。她就像是个机器人,好像照顾我就是她目前需要完成的任务,无关乎情感。我很是失望,但也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她如今竟然能知道要照顾我,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想着我发烧昏迷,她那细胳膊细腿的,竟然将我抬到了床上,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周章,心里又不争气地涌起了一丝感动。
她也不管我的想法,放下粥碗,又倒了一杯温水,要我吃药。我听话地吃下,她便对我吐出两个字:
“睡觉。”
我有些想笑,心说她说话的语气与这两个字实在不搭。但还是顺从地躺下,她替我盖好被子,那双冰凉的手给我带来的温柔,又让我一阵的恍惚。但她就像是一缕幽香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了房间中,只余一室寂静给我。
我深深叹了口气,只能自我安慰:
its a long long journey(来日方长)
☆、第十一章
我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两天的时间。这两天里,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生病了的事,包括学姐。我是想看看,林依究竟恢复到哪一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