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月长叹一声,抓紧了身边仍旧惊魂未定的杨玉环的手,安慰地看她一眼,继续对沈绥道:“我不明白,害我们变成这样的不是我父亲吗?难道……你是说……尹御月就在皇帝身边?”
沈绥扭头,笑容意味深长:“他要做无冕之王,就要成为最靠近皇帝身边的人,不仅仅是现在的皇帝,还有以后的皇帝。他留了两个可以利用的身份,应当可以随时切换。一个……就是你那名义上的丈夫——李长雪,还有一个,就是皇帝身边的大宦官——高力士。”
“你怎么知道的?”李瑾月吃惊道。
“这只是合理推测,并非是事实,我也没有机会查证。但是有两个事实可以作证我的猜测,其一、李长雪身为陇西李氏最为长袖善舞的青年才俊,与你成婚后,便成为实际上的幽州各方势力集结的枢纽,换言之,卯卯,你在幽州的盟友几乎都是他拉拢来的,你离开幽州后,他实际上成为能够代表你调动各方势力的人。如此一个关键人物,尹御月不会放过,他即便不假扮成李长雪,李长雪也必然受他控制。而你在幽州的所作所为,必然有人一五一十向皇帝告密,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李长雪。皇帝让他与你成婚,本就有让他监视管束你的意图,皇帝信任他,他是陇西李氏的子弟,是皇室本家。而他呈上去的监视报告,是最能够说服皇帝的。
其二、皇帝对于我们的态度急转直下,尤其是已经知晓我的性别,我的家族身份,如此秘密之事,能够全盘告诉皇帝的只有尹御月。这又是尹御月的故技重施,当年我父亲突然被害,就是因为尹御月暗中将我父亲的女儿身以及我们家族的秘密告诉了皇帝,皇帝无法接受,才会想要除掉我父亲。当年的告密者是陆义封,是尹御月假扮的。陆义封作为一个身份低微之人,是如何见到皇帝的,我至今不得而知。有可能是写了告密信,也有可能是有引荐者。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事关重大,尹御月也要确保这件事不会在传递的过程中出差错,他宁愿自己亲口向皇帝叙说,这样影响更大,更有把握。
这个引荐者,我推测最有可能的人就是高力士。因为尹御月就像一个擅长精打细算、不会浪费丝毫价值的猎人。他的猎杀目标就是他未来可能要用到的身份,他会在猎杀自己的目标之前,事先去接触目标,与其建立一定的关系,将猎物的价值彻底榨干后再取而代之。这个关系很有可能是控制关系,也就是脑内的蛊虫,与控制安娜依一模一样的手段。当然,花言巧语也少不了。如此一来,他所控制住的人,只要还惜命,就全然不会背叛于他。一个备用身份,可以埋个十年八年都不动,然后在必要的时候李代桃僵。
高力士作为最靠近皇帝身边的人,是最有可能被他看上的人。他或许在二十年前就下了这一招棋。到如今取代高力士,也就顺理成章了。而李长雪,或许就是他下一个目标,依旧是事先接触,建立关系。他留了两手准备,一个是你当皇帝的情况下,他作为你名义上的丈夫,成为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得以接触你,控制你。二就是你没能成为皇帝,那么他作为高力士,会有很多的机会让他跳转到下一个身份,去控制新皇帝。他这一招,可谓是算无遗策。”
“听起来就像跳石头过河一般,他总有垫脚石。”李瑾月满面嫌恶道。
沈绥却道:“殊不知踩着石头过河,次数多了,总有脚滑的时候。而河水水流十分湍急,落进去了,就再也爬不上来了。”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李瑾月问道。
沈绥看了她一眼,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李瑾月面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
“陛下!”高力士小碎步来到皇帝的龙榻畔,对着躺在榻上满面病容的皇帝叩首,“老奴该死,危急时刻未能护在陛下身边,请陛下降罪。”
皇帝却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起来,然后哑声道:
“阿翁,朕的药,拿来了吗?”
“回陛下,拿来了,司马天师新炼的一炉,已经给老奴了。”说着,高力士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呈给皇帝。
皇帝迫不及待从高力士手中夺过玉瓶,打开来,将其中血红色、红豆大小的丹药三五粒尽数吞入腹中,高力士急忙呈上一盏清水,皇帝服下后,神色舒缓了许多。
“好多了……”皇帝感叹道,“多亏天师的药,朕这些年才感觉精力充沛。”
高力士笑而不语,取回玉瓶和玉盏,收拾妥当。
“可恨呐,那逆女,好说歹说都不听,真是被那妖孽迷惑住了。若不是李长雪当年在幽州撞破了那妖孽行房事,朕恐怕要一直被蒙在鼓里。真是可畏啊,长安近来发生这么多凶杀案,朕还信任她,让她去查,却没想到她本就是杀人凶手,是为了复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