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府也接到消息,竟然将宅门大敞,迎接军队士兵大批进入。
这些士兵的去处,竟然是长房寝院的主屋,那里的地砖已然全部被起开,底下出现一道深深的地洞。大批的士兵便从这地洞滑入其中,李长云、李长雪与李季兰就在一旁看着,面上满是复仇时的决绝神色。
此外,薛家军还有一只千人队伍开驻范阳牙行,他们打着维护治安的旗号,却并不真正驱散闹事者,反而将范阳牙行的外围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范阳牙行显然也并不是吃素的。闯入其中的大食教徒们,已然与牙行内部的人展开了激烈的争斗。不时有惨叫声传出,牙行内部杀声四起,物品破碎的声响伴随着惨叫声不断传来,血腥味开始弥漫。
大约又过半刻时,牙行内升起浓黑的烟雾,渐渐有明火燃起,有人竟在牙行内放了一把大火。
眼瞧着火势愈来愈大,四周的官兵竟然无动于衷,就看着火舌不断吞噬牙行的屋舍。而那些疯狂的大食教徒,仿佛忽然从暴怒中醒悟过来,开始四散逃亡。但是这些人逃出了火场,却并未能逃出官兵的抓捕,所有从包围圈内向外走的人,不论衣着打扮,性别年龄,全部被官兵抓捕,押入大牢。
此刻,距离暴/动爆发,已然过去半个时辰了。
火势开始逐渐殃及四周的屋舍,官兵依旧不救火,只是将其他屋舍中的人迁出,同样不由分说关入大牢之中。直至三个时辰之后,一连几排的屋舍几乎全部被燃烧殆尽,官兵才开始着手扑灭余火。
待余火扑灭,已然至后半夜。时间走过子时,整个范阳南市,几乎有一半被烧毁了。范阳城经历了一个烟火弥漫的不眠之夜。城内喧嚣的暴/动将百姓吓得缩在家中根本不敢出门。而这一次莫名而来的暴动,亦不知殃及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更有趁火打劫者,在南市暴/乱的同时,城中有多户富贵人家遭到洗劫。其中,就包括沈绥的宅院。幸而无人在家,也无甚特别珍贵的宝物,即便如此,家中依旧被翻得狼藉一片,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三个半时辰前,地下某处。
幽暗的甬道狭窄逼仄,仿佛没有尽头。甬道以石砖铺就,四四方方,切角平整,可见工程之浩大。只是其内潮湿不堪,因塌陷造成的地下泉涌形成了上方的温泉,相当一部分甬道内都积了一层水,行出数千步依旧不绝。
有一小队人,正快步穿梭在甬道之中。他们手中无明火,照明物是两颗夜明珠。队首一颗,队尾一颗,夜明珠幽幽的冷光照亮甬道,十个人的影子印在砖石之上,有规律地频频闪过。时间长了,恍惚中仿佛觉得身处梦境,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笔直的道路只有最开始的那一段,接下来每过二十步左右,就会有一个拐角,忽而左、忽而右,迷乱纷繁。
没有人说话,除却压低的呼吸声,阒寂森然。
一连行出大半个时辰,众人累了,呼吸皆粗重起来。为首的沈绥示意队伍停下,暂时歇息。
“门主,这底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走这么半天了,这好像在原地打转似的。”从云显得有些烦躁。
“按照我的推算,沿着甬道逆而上行,必然是往北面去。只是,我怀疑这下面有些机关障眼,使我们迷失了方向。”沈绥推断道。
她思索了片刻,道:“稍安勿躁,如此大的地下工事,无可避免地会形成风道,沿着风向走,我们应当不会走错。我们之前应当是走得太急,漏了某个隐道,以至入了岔路。”
说着,她收起夜明珠,身上背着数根火把的忽陀立刻取出一根递给沈绥,并从腰上解下大牛皮水囊,从中倒出一点油打湿火把头,吹起火折子,点燃了火把。橙红的火苗窜起,映亮了众人的面庞。闪烁的火光中,所有人面色肃穆,渗出的汗水早已打湿前襟。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起火苗。火焰顽固地向上燃烧着,并不打算弯腰低头。然而时间久了,终于经不住风拂,向沈绥等人前进的方向倒去。
“果然走错了。”沈绥道,于是立刻率领众人折返,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这一次他们走的不急,步速缓慢。又行出一刻钟时间,沈绥停下脚步。她发现火苗倒向她左手边的一面墙,她的目光投向右侧墙面。乍一看与砖墙无异,可凑近了才发现这并不是砖墙。以手击墙,竟然是木板的手感。抬手一推,一个隐门便被她推开了。
“好狡猾!”呼延卓马惊叹道。
沈绥紧抿双唇,领着众人进入了隐门。沿着隐门后的甬道又向前走了约摸两刻钟,她再次停下脚步,并将火把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