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却又何必派出刺客去做那先锋官,伤人性命之事,你做得还不够多吗?”了一质问道。
“总得试试嘛,否则,我如何报当年河朔众世家围剿我教, 杀死我诸多兄弟姐妹的仇恨。”那女子平静地说道,“此外,妾身也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否则我信中告知你们今夜会有刺杀行动,却并未前来刺杀,岂不是食言了?”
“你的目的不过是想将我等聚集于一处,你给我的那封信,不就是这个目的吗?如此,我才会恰好碰上晋国公主阁下,公主阁下才会通知沈氏兄弟,才会有今夜我们众人汇集在此的情形。所谓七日之限,不过是你计算出来的沈家兄弟来到清河所需的行程时段。你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达到如今的目的,可你却偏偏要装神弄鬼,威胁恫吓,然后派出杀手真的施行刺杀。”
“我亲爱的师妹,杀人,才是我的目的。”她那双碧绿的眸子,寒冰般投向崔祯,“只是这一次,杀与不杀,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你们这些佛家弟子,怎么都这般啰嗦,你不是说要介绍我吗?我可等着呢。”
了一神尼冷哼一声,言道:
“诸位,此人名叫安娜依,乃是突厥与粟特的混血儿,天生邪崇,被父母遗弃,流浪街头乞讨、偷摸度日。后随我师尊了明大师出家入空门,但因性情天生狡猾残暴,难以驯化,后叛出师门,蓄长发入祆教,成为祆教的重要成员。”
“祆教?”沈绥大吃一惊,“为何是祆教,此人难道不是景教的成员?”
“沈大郎,你也清楚,这个组织,表面上以景教作为皮面,内里实则根本不是景教的任何一个分支。他们实际上都是祆教徒,只有祆教徒才会崇拜火焰,才会有明火降世,焚我身躯,净归尘土之说。”
沈绥的脑海中嗡嗡作响,刹那间仿佛被打回十七年前的大火之中的太平公主府内,盛装母亲的棺船,飘荡在池水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她哭喊着,无能为力。不只是她,还有沈缙、张若菡,此刻仿若被五雷轰顶,目眩耳鸣。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院门外,以玄微子、呼延卓马、颦娘为首的千羽门人马,以及李瑾月、崔氏府邸的人马齐齐赶到,一入院内,就看到藏经阁之上的那白衣女子,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们为何要冒充景教?”张若菡此时问。
“因为景教抢了祆教的传教地,很早之前就发生了冲突,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他们冒充景教行歹事,便可从根源上铲除景教在中原地区的传播。”不等了一神尼回答,沈绥便说道。
【这……这难道不会被识破吗?】沈缙抓住阿姊的手臂,急切问道。
“不,事实上他们成功了。十七年前,景教因为涉嫌制造太平公主府灭门惨案,唐民教徒被大面积逮捕屠杀,外来教徒,也是能遣返的都被遣返了。实际上就算能回去也是很幸运的,大部分都死在了漫长的旅途之中。从此以后,景教一蹶不振,再难于大唐境内见到了。只是偶尔有一两座城,还保留着当年建造的大秦寺。”
沈缙语塞。
“呵呵呵,沈大郎好快的脑筋,如此短的时间内,能想清楚那么多弯弯道道。”飞檐上的白衣女子咯咯发笑。
“有些疑惑,早已盘桓心底很久,今日终于得解。”沈绥冷冷地看着她。
“呵呵,瞧我这师妹笨嘴拙舌,到现在也没说清楚妾身的来龙去脉。我说师妹,你向别人介绍人,总要提及年方几何罢。”白衣女子转而又道。
了一神尼默然不语。
“怎么,不敢说了,怕别人以为你我是妖怪?”
“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还不是拜你所赐!”了一怒道。张若菡震惊地看向师尊,这许多年了,她是第一次看到师尊发怒。
“师尊,弟子来拿下她!”沉默寡言的了宏一步跨出,道。
“别轻举妄动,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了一拦住她。
“喂喂,我说师姪,你就是这么对你师姑说话的吗?”白衣女子不满道。
“你才不是我师姑!”了宏怒道。
“呵,好大的火气,妾身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啊。那样珍贵的琼浆玉液,我分出来给我的好师妹吃,使你岁月悠长,青春永驻,你还不领情,真是暴殄天物。”白衣女子道。
“你闭嘴!那是琼浆玉液吗?你犯下这等丑恶之事,竟还拿到台面上自鸣得意地宣扬,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了一大怒。
“哈哈哈哈哈哈……”了一的怒叱,却让那白衣女子疯癫地哈哈大笑起来:
“鸾凰髓血,无上秘药,你我食之,便得永生相伴,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