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对?是哪里都不对啊!当日我只觉得自己头脑昏昏沉沉,手脚都不听使唤,做出来的事,十分荒唐。我王忠嗣就算再浑,也不至于在查案之中去钓鱼啊。而且,当日我完全没有自己为何要前往那芦苇丛中的记忆,只觉得我一上船,就没了意识,接下来等我再有意识时,我已经人在湖上,手中拿着竹竿在钓鱼了。”
这些话憋在王忠嗣心中已然多时,现下沈缙搔到他痒处,他立刻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可偏偏这就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真是匪夷所思。
沈缙再借着蓝鸲口道:
“王将军,您是被催眠了。当日与您同船的那两名士兵,其中有一人便是什队死亡案的杀人凶手!”
众人闻言,皆如雷劈般,震惊当场。
“这个凶手,狡猾无比。什队死亡案爆发后,他就一直潜伏在戍守西苑的禁军之中。西苑的禁军,都是各个大营调遣而来的,军号、番号各不相同,所属也都不同。在这西苑之内,那么多禁军士兵,人头混杂,实在难以认清全部。近日来,皇城戍守巡逻的任务繁重,明显存在人手不足,四处借调混编、拆东补西的情况。队伍中多了许多生面孔,老战士都找不到自己一个队的同袍,谁也不认识谁,实在是方便了凶手藏匿身份。”
说完这段话,沈缙忽的交代老仵作去取一个大铜盆,打一盆水,再取一小包查封没收上来的黑火/药,然后找一根空心的竹竿,不用太长,竹笛长度就行,最后再带一小罐灯油和一副火镰来。老仵作一头雾水,但还是依照沈缙的意思,去置办这些什物。
“依照我的推测,活动在洛阳城中的蛇巫,必定不止一个人。想来,他们往皇城内运送黑火/药,必定需要两头都有人。有人在外往里送,有人则在内接应。否则这些黑火/药被红尾蜥埋在湖底河底,又有谁来挖出来呢?红尾蜥也不止一条,起码有三条,那么多巨型的红尾蜥,一个人也是顾看不过来的。且,时间长了,油布包被浸透,也是会漏水的。黑火/药潮了,就无用了。这当中有时效,内外必须配合好。可是,内外之间该如何配合呢?这就需要有人在其中传递消息讯息。但是皇城守备森严,谁能够穿梭皇城无碍,丝毫不引起他人注意?除了戍守皇城的巡逻禁军,怕是也没有他人了吧。
我们查出,存在红尾蜥的水道一共有两条,此外,还有一条通往东宫的密道,这个暂且搁置不谈。东面那一条水道,是流入含嘉仓城的,含嘉仓城内必定有一个内应长期留守在其内,应当是扮成了戍守含嘉仓的禁军士兵。而含嘉仓城与其余皇城内部的禁军并不互通,这个内应肯定不能东西两头跑,所以他必然是长期留守在含嘉仓城内的。内应与外界传递消息的方式,在含嘉仓城不算困难,要我列举,可以列举出十来种。最简单的,就是扮作送粮兵,或者利用粮车,刻下暗号,方法实在太多,这不是重点。
再说西面西苑这一条水道,为何他们要将火/药送进西苑,这个权且不论。西苑这边传递消息,应当会比东面含嘉仓城更困难一些。不过好在,有人给他们提供了便利。圣人将圣杯展出在西苑,这件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暗中促使而成的?我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圣杯展出在西苑,就方便了他们利用西苑的水道运送黑火/药。这些黑火/药的用途,或许要与通往东宫的那条密道联系在一起考虑。”
沈缙的很多话都点到为止,没有说透,但在场众人,皆明白她话中暗藏的意思,神色不由阴沉下来。
“在西苑这边,有一个蛇巫作为内应,扮作兵士,长期戍守在这片人工海畔。他负责探明红尾蜥埋黑火/药的位置,并将这些黑火/药挖出来,暂时藏起来,留待后用。我猜,他很有可能就是守卫存放圣杯的万象阁的驻兵之一。这个内应与外界传递消息的方式,应当是利用每日进出西苑,参观圣杯的人群。我猜测,很有可能是在某些特定人物的身上放上某些记号物,这些传递消息的人自己可能并未意识到成为了这些秘密谍者的通信工具。
直至案发前一夜晚间,事情出现了变化。因为,外面传来消息,要动手了。到了晚间,白日混在参观人群中进入西苑,隐身静候的盗贼出手了。他的身份应当也是一名蛇巫,身上佩戴着月蛇钩。此人攀上万象阁,成功盗取圣杯。使得圣人那个本想自盗自寻,演一出戏以引出暗中歹人的计划落空。
盗贼盗取圣杯后,来寻内应蛇巫,要求他立刻协助自己,利用水道离开西苑。当时圣杯失窃,已然造成慌乱,大批禁军涌入西苑,展开搜捕。内应蛇巫也混在自己的队伍之中,正在巡逻。他寻了个机会抽身出来,与那盗贼蛇巫接头。却不曾想,尚未来得及送走那盗贼蛇巫,他的身份却暴露了。他所在的什队之中,有人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他抽身离开后,这个人有所警觉,便带着其余兄弟悄悄跟在他身后,随即发现了他与盗贼在湖边接头的场景,可谓人赃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