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绥的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落在了距离她坐席不远处的琴架上。那琴架上架着一把名贵的琵琶,沈绥身躯微微倾斜,嗅到那琵琶上传来一股熟悉的香,她眼神微凝,随即不动声色地垂了眸子。
“杨三郎可曾想过,要给杨小娘子买个帷帽戴上。”沈绥眸光低垂片刻,忽而抬起头来看向杨玄珪道。
杨玄珪闻言回首,飞快地乜了一眼自家侄女,见她低垂着螓首,乖巧的模样,不由深深叹了口气道:
“沈司直说的是,可……眼下都已经迟了。还是渡过目下之难关再说吧。”
沈绥低头一笑,打眼再去瞧杨玉环,她桃红裳裙的裙腰歪了,袄衣的交领也有些松散,双丫髻边垂落着几许发丝,精巧的鼻尖上渗着薄汗。
沈绥再度移开目光,沉吟了片刻,道:“解此困境,又有何困难。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之际,我看啊,怕是上苍都看不过去他贺兰家如此仗势欺人。”
杨玄珪双目一亮,忙道:
“请司直示下。”
沈绥起了身,负手沿着屋中绕圈,状似随意地说道:“原本,若圣人未迁来东都就食,此事还有几分困难。可眼下圣人迁来了东都,我就有一个相对完满的办法处理此事了。此事是由贺兰哲挑起,还需从他身上下手才可断其祸根。这贺兰哲的小叔父贺兰易雄是含嘉仓的出纳使,此等肥差,他平日里可没少给贺兰家捞油水。眼下正是旱期短粮之时,大批长安权贵移居东都就食,含嘉仓开仓放粮,容不得半点纰漏。”沈绥这话没说完,但话尽于此,却让杨玄珪豁然开朗。
杨玄珪忙向她拱手道:“劳烦司直替我周旋,我杨家无以为报。”
沈绥抬手摇了摇,道:
“杨三郎不必急着这般感激我,你也并非真的无以为报。我是个生意人,什么事,我都习惯做个买卖。我帮你,不是做善事,我对你有所求,你可明白?”说这话时,她立足于阁楼东南角的小隔间门外,回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