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夫人娘家姓姚,乃是前朝大姓。书香门第,累世清贵,齐国公夫人的祖父还是前朝末帝的老师,堪称一句“桃李满天下”。先朝覆没,姚家阖族拒不肯入新朝为官,高祖皇帝一则钦佩姚老先生的人品学问,二则也是顾忌着天下读书人的看法,并不强求。
这姚家便守在原乡,建了一所书院教书育人。至此姚家风骨传遍天下。
齐国公夫人未出嫁前便是姚家长房嫡出,从小儿也跟着祖父读过几本书,生平最得意事便是姚家门风清正,堪为天下读书人表率。如今听到妯娌讥讽姚家家风,齐国公夫人登时便冷笑道:“姚家家风如何,举世皆知。倒是比不得你王家,能做出这等令人瞠目之事。害人害己。”
自打幼子失而复得,齐国公夫人一改从前那怯弱温顺的性子,事事都要争锋占先儿,再不肯退让一步。便是同妯娌们说话,也是一言不合立刻呛起声来。常常噎的人心肝儿都疼。
三夫人气的脸面紫涨浑身乱战,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扭过头去,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婆婆。
齐国公府老太君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看了胡菁瑜一眼,只好向齐国公夫人说道:“这件事情大理寺都还没个定论。你也不必着急,万一误会了王家侄子,反倒不好。”
齐国公夫人暗暗冷笑,面儿上却是不咸不淡的应道:“老太太说的很是。咱们只等着大理寺的结果便是了。”
一句话绵中带刺,说的齐国公府老太君也不耐烦起来。她目光转向被齐国公夫人拉着手儿坐在一旁的霍青毓,把人从头仔仔细细地打量到脚,方才笑道:“这便是沈姑娘罢?”
霍青毓这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行了个万福礼道:“见过老太君。”
“你不过是一介草民,我们家老太君却是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怎敢在老太太跟前儿行万福礼?合该行叩拜大礼才是。果然是瘦马出身,一点儿规矩不懂。”三夫人冷笑一声,旋即命小丫头子拿蒲团来。
被人如此辱骂鄙薄,倘若是一般脸薄的豆蔻女儿,只怕早已又羞又愤,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可霍青毓上辈子听多了这样的羞辱谩骂,甭说是以势压人逼迫磕头问安的,便是比这些还要刻薄的遭遇她也见过。想不明白的时候只觉着全天下的人或者事都对不起她,一旦看开了,其实自尊完全不在膝盖上。
大丈夫能忍胯下之辱,方能建不世之功。重活一世,她霍青毓虽然不奢望建不世之功,可也不至于听了旁人三言两语,便自轻自贱起来。
因而三夫人的刻意侮辱完全动摇不了霍青毓的心事,且跪在蒲团上按着本朝最标准的礼仪向齐国公府老太君行了叩拜大礼。
霍青毓云淡风轻,旁边围观的胡菁瑜却已不忿的跳起脚来,大声斥责三夫人的怠慢无礼:“怎能如此对待你们家的救命恩人,难道这就是齐国公府的礼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