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之人话音一顿:“王爷, 是否要在陈坝村歇一歇。”
他们一路向南, 自岩州离开后, 马车已有两日未做停留。魏游掀起帘子, 视线扫过柴正峰青黑的眼袋,看向前方。
马车停在一条三岔路口。
三岔口处竖立着一块干净的青石路碑,路碑碑面刻着一幅简易的线路图,剩下大半篇幅是路捐的名单。
“正前方通往陈坝村,往东去是东渔村, 往南是鲤州城。”柴正峰仔细辨认路碑上的字样。
东渔村崖东岛, 魏游和江盛势必会走一趟,但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目光在石碑头名停驻片刻, 魏游若有所思:“此处距离鲤州城还有多久?”
“约三十里,若不停歇,天黑前便能入城。”
“传令下去,原地修整一炷香时间,务必在城门关闭前入城。”
大荆的宵禁并不严, 酉时鸣鼓闭城,城内城外人不得进出,但宵禁与闭城之间尚有两个时辰可供城内人走动,待到亥时锣响后才真正宵禁。
魏游一群人赶在最后时刻入了城。
城门口的守卫掂了掂手里的银两,扔进公袋子, 手自然垂落在一侧, 贴身的裤袋中发出几不可闻的一道碰撞声。
他面无表情地喊:“下一位。”
近日不仅入城的生面孔多,这些人出手也比寻常人阔绰。
魏游入城的消息很快传入张有光的手里。
鲤州城某座古色古香的书房内, 一人头也不抬地问:“第几批了?”
“今日第三批。鲤州一年一度易物节即将开启,近段日子入城的外乡人不少,属下让兄弟们彻夜监视,均未发现有异常之处。”
“人多眼杂,且那位秘密造访,查不出来也正常。”
躬身的人抬起头,露出熟悉的脸庞,如果魏游在,肯定能认出这位在城门口当值的守卫。
守卫一脸愤愤不平:“老大,我们规规矩矩行商,挣清清白白的钱,到底何人如此歹毒,竟诬陷您,说您是为非作歹的海寇。”
肩披中衣的男子手中握着毛笔,桌案上是一幅壮丽的山水画。他低着头,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长相。
迎着晃动的烛光,他搁下黑色墨汁的笔,换上一支干净的笔,轻轻蘸取红色朱砂,落在水墨画中。
一个红色的孤影立在船头,眺望远方。
画成。
他笑着回复:“公道自在人心。”
不急不躁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抚平急躁的心。
“辛苦弟兄们了,这个月起每人去账房可多支二两银子。”
“谢谢老大,我替兄弟们谢过老大。”守卫喜不胜收,重重拍在胸脯上,字句铿锵,“老大,你放心,我们会加派人手盯紧外乡人,绝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人笑着离开,书房内重归于安静。
烛光将身影拉长,关门的风吹动烛火,映在墙上的人影晃动了一下,等重新聚拢,影子旁不知何时多出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