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缓缓转头。
离得太近了,他的唇几乎碰到她的脸,却没有碰到,隔着若有似无的距离,两人的呼吸纠缠。
房间里只亮了桌上一盏灯,到了床上,光线渐弱,变得昏昧。他直直看着她,分分寸寸的距离,视线落在她乖巧垂落的睫毛,落在她小巧圆润的鼻尖,最后久久停在她粉嫩的双唇。
她的唇色浅淡,像春日里开出的第一瓣杏花,虽然色泽浅淡了些,却又娇又软。
令黎是被身体里一阵干渴的灼烧感痛醒的。
她只觉自己很累很累,所以倒头就睡,原以为睡觉能让她恢复一些气力,然而并没有。反而不知为何,她体内的灵力在飞速地流失。
她先是梦见了一个沙漏,一开始沙子很多,缓缓漏出去一些也并不明显,到后来越漏越快、越漏越快,很快沙漏就彻底空了。
她又梦见了自己的本体,她的本体很漂亮,虽然不是参天大树,但枝条柔软,葱茏翠绿,灵气充盈。可是却忽然被拔出了土地,根系暴露在空气里,她的灵气立刻就溃散了,连枝条也失了水分,很快就枯萎了下去,变成了一块干枯的木头,没有灵力,也没有生气。
梦境越来越混乱,她好着急,心内焦灼不堪,渐渐地,身体也变得焦灼,灼热的痛感从心脏那里开始燃烧,她双目紧闭,挣扎地攥紧了手心。
竺宴坐在桌前,手轻轻支着额头,闭目养神,察觉到动静立刻睁开眼睛,来到她床前。
却见她满头大汗,一张脸烧得通红,心脏的地方,火精若隐若现。
他神情顿变。
火精与她的元神融合了万年,在她还是一棵树的时候都未曾有过异动,此时竟像是在无意识地与她分离。
怎会这样?
他立刻给她注入神力。
在他神力的压制之下,火精很快被安抚了下去,然而她却依旧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
“令黎,令黎。”他在她耳边低声喊她,“你怎么了?”
他的手背贴在她的额头,触手滚烫。
令黎一直不醒,他心乱如麻,立刻将她抱起来就要回神域去找神医。刚将她抱入怀中,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竺宴松开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竟已经屏住呼吸多时。
“哪里不舒服?”他问,声音放得极其柔软,还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恐惧。
“我,我好像枯萎了。”她又无力地闭上眼睛,嗓音喑哑。
“什么?”
“我不知道,我梦见我的树枯萎了……”令黎觉得难受,埋着头胡乱地往他怀里蹭,轻轻地哼,“你快把我种回土里,给我浇点水吧,一定是太久没有浇水了。”
竺宴连忙查看她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