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如今的妖界已有妖王。与当年比翼鸟族凭借着斳渊的言灵镯飞升成妖界之首不同,今日的妖王凭一己之力降服众妖,妖界慕强,自此妖王之下,众妖臣服。
这些年天酒与竺宴云游六界,对于妖界有了妖王一事其实早有耳闻,也曾听说过新妖王的手段,听起来,像极了孟极。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孟极本就是赤虚族,从前赤虚族掌管四时秩序,孟极更有心机手段。
而至于他的功过,他当年为负芒助纣为虐,是死罪,关键时刻诛杀负芒,却又有功,大抵便算是死罪可饶吧。
如今他若真能令多年来相互纷争不断的众妖族臣服,能给妖界带来安定和平,倒也不失为功德一件。
只是到了妖界,见到妖王,天酒却吃了好大一惊。
妖王不是孟极,而是应缇。
不再是从前那颗敏感自卑的祝余草,应缇从高处走下,一身缥色华袍曳地,徐徐走来,从容且游刃有余。
她妆容精致,脸上的笑容也是,不再是小心的讨好的,而是游刃有余。只是虽则游刃有余,却又少了几分真心。
“恭迎神君,恭迎天酒殿下。”应缇周到地行礼。
天酒没想到十年不见,应缇变化如此大,转头看向竺宴,竺宴却仿佛毫不惊讶,只是问了一句:“孟极呢?”
他问孟极,不是惊讶于孟极不是妖王,而是在问应缇,她如何处置的孟极。
应缇淡道:“他自愿将一身灵力悉数给我,灵力耗竭,如今已入轮回了吧。”
应缇顿了顿,又道:“赤虚族从前掌管四时秩序,即使入轮回也能有办法知晓前世今生,只是他如今灵力尽丧,灵根也毁,以后便再无此本事了。从今往后,世间永无孟极。”
这样的应缇着实陌生,天酒怔怔望着她。
她从前不理解应缇的胆小怯懦,如今不懂她的狠心果断。
孟极纵然曾负过她,虽然他其后那般艰难弥补,她自然可以不原谅他,可以与他相忘于江湖。但假意与他相爱,与他成婚,最终却夺尽他灵力、灵根、甚至性命,真的至于此吗?
应缇轻轻看向天酒:“还记得当日一别,我曾对殿下说过的话吗?你生来高贵,先有尊后,后有神君,爱你护你,自不懂你与我之间,从来殊途。即便今日我重新修炼,也断不会是你以为的仙途,来日再见,应缇只更加不配与你站在一处。殿下当日不懂我在说什么,如今懂得了吗?”
天酒说不出话来,半晌,轻声问:“我曾一路见证你如何爱他,如今亲手杀他,你可会心痛?”
应缇摇头,坦然道:“不会。”
天酒轻轻蹙眉:“我无法理解。”
应缇道:“殿下自然无法理解,神君的爱是付出,斳渊君的爱是成全,你自然不会杀他们,可孟极的爱不是这样的,他的爱是伤害。我从前爱他,是真。在他甚至不知我是谁、不知道我的名字时,我便为他苦守汤谷百年,只为替他求一株扶桑木;他被囚禁神域荒岛六十年,我亦委身陪伴,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