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酒大婚当日的发髻妆容还未定下,这些日子应缇都过来为她梳妆,一一尝试,最后由她挑选出最喜欢的。
天酒按住应缇的手,一双眸子注视着她。
“怎么了?”应缇问。
“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同你说。”天酒道,“若是不说,便让你这么糊里糊涂地跟着他修行,我总觉得对不起你。可若是说,又觉是干预了你们之间的因果,毕竟……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应缇绕到天酒身后,垂眸道:“既是上辈子的事,那便不说了吧。尘归尘,土归土,上辈子的我自不是如今的我,与我没什么干系。”
天酒从铜镜里看着应缇,应缇低着头为她梳发。
半晌,天酒道:“罢了,既是你自己做的选择,那我便不干预你的因果。来吧,你同我说说最近宫人们是怎么回事。”
应缇听到这里,浅浅笑了一声,抬眸看向铜镜中的天酒:“此事说来话长,大抵便是从太子殿下的童子之身说起的吧。”
天酒:“……”
应缇一面为她梳妆,一面同她说这宫中舆论的风向。
这风向也是几经转变。
最初与如今是截然相反的,那时的舆论普遍十分同情竺宴,对她才是万般不齿。起因还是那日竺宴一句“不,我不可以”,传出后,宫人们私下里都说是天酒引诱了竺宴。
啊,他们的太子殿下天人之姿,何等纤尘不染,二十年来多少女子想要扑上去,都未能得逞。结果一朝竟被一名居心叵测的妖女得手。这妖女还真是有心机,知道寻常手段连太子殿下的身都近不了,便投其所好,先迂回地做了太子殿下的修仙师父。那太子殿下自小不近女色,哪里招架得住妖女的有心勾引?这就被罔顾人伦的妖女骗走了清白之躯。
但这个风向的舆论也就刚刚起头,还未成气候,另一波舆论就如雨后春笋一般爆发了出来。
也不知最初是从哪里传出的,竟从一起头便势如破竹,不消一时片刻就在宫中风靡盛行了起来。
这个版本的故事是这样的——
据说太子殿下在很小的时候就时常在梦中见到一位神女,神女一身红衣,自言是汤谷的扶桑神木,自小就对他叮嘱说他有仙缘,要他在尘世中等她来引他修仙。可是太子殿下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十六岁,红衣神女都未出现,太子殿下才会自己前往孤山修行,盼着飞升之日好去寻她。好在不久神女果真出现了,果真依了承诺,做了他的师父,尽职尽责地引他修仙。
可神女一心向道,哪里知道她这个徒弟对她却从来就”不是敬慕,而是爱慕,是迷恋,甚至是痴恋。他又是那样贵不可言的身份,无边权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先是假借拜师之名,将神女哄骗留在宫中;后又欺负神女不谙俗世,使出万般心机手段,多番诱惑,终于拉着神女随他一同堕入了红尘。
而神女呢,心思纯净,即使被他骗身骗心,也一直坚信自己能引他向道。
就是不知他们最后的结局如何了。
是人面兽心的太子殿下有朝一日良心发现,被神女感化,回归修炼正途,还是不谙世事的神女被花言巧语的太子殿下哄骗到底,永留凡尘,为他生儿育女?
宫人们私下里甚至还开了个赌局。
应缇说到这里时,天酒的发髻也梳好了。她放下篦子,从梳妆盒中捡了一支黄金镶嵌红珊瑚与绿松石的发簪插入天酒鬓间。
镜中女子光彩照人,连光滑的铜镜也显得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