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宁的手轻放在大腿上,手指微微蜷缩,不知道自己这身子还能撑多久。
随宁从送子庙回到沉王府后,心脏跳得就不太舒服,她被扶回罗汉榻上,手捂住沉闷胸口,叫大夫来一趟给她诊脉。
大夫背着药箱前来,给她摸脉后说胎儿一切正常,但她心绪不宁,容易影响身体和胎儿。
他也不问随宁有什么事,只多嘴提了一句让她晚上要早些睡,最好喝碗安神汤再睡,不用一直熬夜等沉王。
汤药随宁每晚都喝,是特制熬成,随宁坐在罗汉榻上,慢慢抬起双眸,这一次叫大夫,却不单是为了这孩子。
她开口道:“若我表哥问起我的情况,你同郑太妃和沉王怎么说,便怎么告诉他,不要多嘴提其他。”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大夫一愣,他们自是不敢把随宁有孕的实情说出来,怕太子和沉王为皇家颜面杀他们灭口。
但无缘无故,随宁为什么会提起来太子?
大夫本身就是太子派过来,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拱手道:“王妃从始至终只有一种脉象,就算是陛下问起,孙某也只有这一个答案。”
傍晚夕阳映红霞,如同烈火在烧灼云层,再精美的景色,都和随宁无关。
随宁缓缓阖上双眸,只说麻烦了。
麻烦是真的麻烦,可她从第一次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就有想过这样一件事。
倘若让她重新回到出发前的那一晚上,让她在深夜太子吻她时做出选择,她会不会推开他。
随宁不知道。
那便只能耗着。
说到底,寻常女子有孕,总该对孩子一事茫然好奇,但随宁没有那个机会。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对腹中孩子产生感情,只有极端的理智,才能让她选择哪一条路才是对太子、对她自己有益。
后日她不能出门。
如果沉王在沉王府里,随宁向来是喜欢等他回来,一起入睡,即便是她有孕后沉王偶尔会歇在书房,他那边也会早早派人来说一声他不回。
随宁会等到那一句话才开始睡。
但随宁心里反复想着太子那句再也不来找她,她有忐忑,有恐慌,漆黑夜色伴随着安神汤的药效,让她睡到半夜,做噩梦惊坐起来,才发现沉王躺在她的身边。
清透月光照进窗子,床榻里被一层纱帐隔绝光亮,随宁最后却忍不住这深夜的寂静,捂面而泣。
怀孕这一件事让她变得异常敏感。
她想她好不容易见到表哥,为什么不迟些跟他说那种话?他一定觉得她水性杨花,养了一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