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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便是年纪再小,那也顶多是淘气,她这么说,那简直就是恶毒了!”孔妈妈说道,“不行,太太,咱们得把这事儿告诉老太太去,还有大老爷那边也得说一声。这些年您为了周家忙里忙外的,就算没有生养,那也一来是二老爷常年不着家,二是您累着了。他们不知感激就算了,怎么能由着大太太这般说您呢!”

孔妈妈说着,想到这些年来苏氏的难处,眼圈一红,也跟着掉了泪。

苏氏自然更觉得自己委屈,一时间眼泪就跟不要钱似得,不断的往外冒着。

可是,她却拉住了孔妈妈,“算了,妈妈,不要去说了。说了又能如何,她虽是大嫂,可奈何年纪却小,就算是说了,婆婆和大伯也最多不过是口头上说她两句。但是我呢,这孩子的事儿再提出来一回,婆婆在心里怕是又要再厌我一回了。去年秀清那个男胎没保住,你忘了吗,当初婆婆整一个月都一口荤腥不沾,说是不怨我,可实际上不就是做给我看的吗?”

所以,这周家她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孔妈妈叫苏氏这么一说,怒意一过,人却是冷静了下来。秀清那个男胎是怎么没的,虽然太太没说,可是她长了眼睛,能看出来这事儿和太太脱不了关系。

也是秀清机灵,知道这事儿若是牵扯上了太太,她也没好果子吃,所以最后只说是自己不当心。

不过……孔妈妈垂头看了眼苏氏,眼底既有心疼,却也有几分挣扎。

若她是周老太太,两个儿子长子不肯娶妻,次子娶妻了却三年肚子都没动静,她也是要张罗着给次子纳妾的。毕竟二老爷过的可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边疆这几年动荡的越发厉害,时不时的就是一场仗,若哪一日真的没了……也不至于连个后都没有留下。

可再是知道的清楚,她的主子却是太太。

她是太太的陪嫁,家里男人和孩子,也都是靠着太太过日子的。

伺候了苏氏吃过饭,孔妈妈就出了二房往前院去了。到底是贴心人,她懂苏氏的意思,是不能告诉老太太,但却是一定要告诉大老爷一声的。

那位大太太也真是,做什么非要招惹她们太太呢!

周承宇堆了满桌子的公文未看,此刻却是在练字静心。可越是犹豫晚饭要不要回去吃就越是无法静心,写出的字他都看不入眼了。

直到卢广在门外说孔妈妈来了,他才丢了笔。

孔妈妈低着头进门,恭敬的站在周承宇面前,“大老爷安。”

周承宇应了,问:“什么事儿?”

孔妈妈双手交握着,用力了一下又松开,到底是犹豫了。她是太太的人不错,可这几年大老爷和老太太待她,却也是极好的,大老爷好不容易娶妻,好不容易看着有一点儿喜欢大太太,她、她如何能搅合的太过分呢。

“才我们太太去见了大太太,回来后就把自个儿关在了屋子里,奴婢怎么问太太都不肯说话,奴婢大胆的猜测着,不知是不是和大太太起了什么口角。”她说道,“大太太性子活泼,年纪又小,对咱们周家也还不了解,兴许说话没注意到。可老爷也知道,我们太太是有心病的,不知道我们太太是不是得罪了大太太,奴婢前来,就是想跟老爷您说一声,回头帮着给大太太解释一下,可别弄出了什么矛盾来。”

孔妈妈半真半假的说了,便低着头只看着地面了。

周承宇却不认为胡玉柔会和苏氏起口角,尽管对于胡玉柔他也有些觉得奇怪,但就看胡玉柔在胡家过的日子,她就不是个会主动挑起事儿的人。

但若说她说话有什么不注意,惹着苏氏不高兴了,这倒是极有可能。

二弟每年待在家的日子不长,苏氏本就不容易,再加上六年来一直不曾有过信儿,所以孔妈妈说这有心病,怕是真有可能会因为胡玉柔随意的一句话而难过上了。

再一想昨儿早饭时候苏氏的打趣,胡玉柔几次打量,周承宇便心里有数了。

“我明白了。”他说道,朝孔妈妈点点头,便示意孔妈妈先走了。

孔妈妈从他面色上也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想着周老太太六年多来对孙辈的期盼,忍不住又道:“大老爷您可千万别跟大太太生气,大太太年纪还小,又还对家里的事儿不了解,不知道随口说了什么也是有的。”

话落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大好,倒更像是告黑状了,可是想到苏氏,她却又不可能开口说苏氏的不好。于是一时之间,一向老成稳重的孔妈妈居然急出了一身的汗。

周承宇却不曾多想。

自打苏氏进门,这家就交给了苏氏来当,这么多年家里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娘那边对她也是满口称赞,所以对于这个二弟妹,他也是心存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