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挂上白灯笼,树枝上绑上白布条,先将满府收拾的一片白,又叫了人去从前知道的铺子上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个不知道什么木头做的棺材,再给有来往的人家送去帖子,事就办的差不多了。
丧礼当天也是叫了她往常知道的饭铺子送的席面,特意选了最贵的席面,也不过一桌才花了二两银子。
倒因这事侯府又在京里火了一把,街头巷尾的都在谈论侯府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丧事上的席面居然还不如普通人家办丧事的席面了,就看那侯府二奶奶的棺材,都很是寒碜。
老侯爷身子不便,儿媳妇丧事也用不着出面,这些话倒完全没进耳朵。兰欣和薛建邺听了不过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左右冯氏这丧事完了,老侯爷就该请旨了,待薛子睿袭了侯爵,他们就该分府出去单过了。两人早早就在杨柳巷子那买了个宅子,就是王大夫当初住的那宅子,他这一走大概就不会回京城了,宅子留了也无用,就低价卖给了薛建邺。那是个五进的宅子,很干净利索,兰欣心里很是满意。
冯氏丧事结束后,老侯爷果然叫了薛建邺和兰欣过去,嘱咐兰欣自己多看看,再回家和母亲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早点给薛子睿再娶一房媳妇,偌大一个侯府,没有当家主事的主母肯定不行。
还有薛子瑾,也托付给了兰欣和薛建邺,薛子瑾来年就十四了,因为蒋氏的折腾,还没有许到人家。老太太被一连串的打击下来,身子越发的不好,也没精力去管这个事情。
冯氏丧事后的一个月,老侯爷就请了旨,薛子睿跳过了世子这个环节,直接就继承了爵位。虽说因为冯氏的事情外人不知真相,但看上侯夫人这个位置的人家还是不少的,兰欣跟母亲杨氏一合计,又跟薛老太太和薛怀义都报备了一番,就定了国子监祭酒家的嫡长女刘氏。
刘氏今年十九岁,本该三年前就出嫁的,谁知道祖母生病故去了。刘氏是个孝顺的,祖母一向又是最疼她这个嫡长孙女,便立志要为祖母守孝三年。男方家不高兴这点,刘氏便说不会嫁这等不知孝道为何物的人家,气性一上来,便求了父亲刘大人退了亲事。
如今出了孝期,年已十九,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她自己,都有些急了。因此侯府这边刚有个意头,刘家就暗示同意了。薛子睿也远远瞧了一回刘氏,刘氏容长脸,一双大眼睛,身姿窈窕,再加上已经十九岁,反倒是比一般小姑娘更吸引人一些,因此便点了头。
两家都比较着急,官媒提亲下聘礼到办婚礼,半个月的时间就全部办妥了。
薛子睿的婚事是兰欣和赵芸一道办的,办得很是热闹,摆了三日的流水席,还特意请了京里新近最出名的戏班子,连唱了三日。这么一番下来,不仅是京里人口中的风向变了,就是刘家也是十分高兴,这足以看得出来侯府重视自家的女儿,因着这个,就连未来婆婆蒋氏没出席的不快都淡了几分。
如意轩薛子睿和刘氏洞房花烛夜,畅怡轩这边,薛建邺也解了兰欣的衣裳。
这一天,薛建邺说了很多的话。
有些兰欣从来都不知道,有些是朦胧听刘妈妈和翠微翠欣提起过,还有些,是他坦坦荡荡表露出来的对她的感情。从他身为朱宁薇的一尸两命,到他变成薛建邺的惶恐忐忑;从他对身体对未来的不安,到他为了复仇所付出的努力;从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到他不自觉的关心爱护甚至产生浓浓爱意。
那一夜薛建邺受伤,用身体的疼痛叫她心软,可是第二天两个人却觉得尴尬。以至于这么久,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两个人都不曾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他害怕被拒绝,她害怕失望,更有两个人中间横亘的,无论如何都去不掉的隔阂与尴尬。
“兰欣。”薛建邺轻声叫她的名字,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嗯了一声,却不知道回复什么,他们从前不是没有这么亲近过,曾经他还为了自己流了鼻血。可是只有这一次,她脱了自己的外裳,自己却觉得心如鼓跳。
好像他一个眼神,就可以灼烧自己。
他离得太近了,呼吸时就有暖暖的气息拂在面上,手就放在她肩膀的两侧,她能感受到他双手带来的灼烫。他看起来像是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两个人对视了半晌,她忽然忍不住笑了,小小声道:“我是该叫你建邺,还是该叫你宁薇?”
这样的问话,本来是应当极为别扭尴尬的,却因为她声音轻快,薛建邺也忍不住笑了。
他低下头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兰欣额头,声音里都是笑意,“你应该叫我相公,或者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