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人语隔秋烟,波静如横练,入手风光莫流转……”
是一曲平湖乐。
……
高墙内,暖阁外,三足雕花镂刻小圆桌旁,周尧仰头倚着白玉栏杆,单手盖脸,叹声幽幽。
“平湖乐……啊。”
人生重来的太过突然,酒后初醒,如黄粱一梦,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幻。可回转年轻的身体看得见,摸的着,记忆里的经历,也真真实实呈现在自己眼前。
这楚王的锦绣膏粱地,身上鲜亮的绸缎大毛衣服,远处的华丽戏台,粉墨登场的戏子,鸿胪寺赖大人的亲切圆胖脸……都同十七岁那年一模一样,一丝儿不差。
这一年,大周皇室越发萎靡,对各诸侯国威慑力几近于零,他被父皇下令,往送吴地为质子。令下时他未在国都,周平帝也未召他归朝,而是直接让人将诏令送了来,命他就地择最短路线,经楚地,去往吴国。
堂堂皇子,大周正统,因各个诸侯国不断逼迫,被亲父一纸诏书定为质子!
这有多丢人……不必细表,当初大周统一天下的姿态有多强势高傲,现下就有多没脸。
更丢人的是,他这个皇子,母早亡,无依无靠,无势可傍,自己也不争气,没丁点力量,宣诏的人发下诏令就走了,陪着他一路去往吴地的,只有舅舅兰林春。
入得楚地,还未走多远,就被麻烦缠上,将有杀身之祸。舅舅为护他,将他托给好友——楚地鸿胪寺赖齐舒大人暂为照顾,便只身远走,引开身后尾巴。
走时商定,短则半月,长则一月,必会归来迎他,安全送他至吴地。
可周尧知道,舅舅这一去,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