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一脸发蒙,蹙眉道:“婶婶这可就冤枉我了,此事老夫人可只字未提。自我成亲之后,她的人可从未跨过我家大门,我并不知情。若知道能帮得上婶婶,老夫人派人过来知会一声,我焉能不理?”
王氏并不信,她怒目道:“你父亲沈三老爷我也求过的,难道他也没有告诉你?”
沈清月蹙眉道:“婶婶这话真矛盾。你先求的老夫人,老夫人要知道这事找我管用,直接派人来告诉我便是,何苦让你多跑一趟去求我父亲?我父亲知道此事,必然走自己同僚好友的门道替你周旋,哪里会想到找我一个内宅妇人?不知道婶婶听说过沈家和张家的事情没有?有前因在,我父亲无论如何不会让我去张家走动,否则这不是让我自轻自贱吗?哪个父亲会做这种事?”
王氏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老夫人为何要给她指一条弯路?老夫人是沈清月的长辈,不过一句话的吩咐,为何要要让她去沈世兴面前白跑一趟?难道老夫人舍不得沈清月到张家去低头?若是这样,老夫人也不至于将内情告诉她,让她来烦扰沈清月。
她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一边在说谎,只觉得自己被沈家两边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氏内心悲凉无助,顿觉自己身若浮萍,满含恨怨地离开了顾家。次日她便纠集了沈家族亲,尽数沈家之薄情寡义。
族亲里有受过沈家冷脸的人,其余的人一边忌惮沈家这些年爬得高,一边又仇恨沈家前途远超他们,便挑了个日子,招呼也没有打,就直接上门去了。
老夫人早打听了王氏丈夫的境地,虽有准备,一听说族亲全部都来了,也有些惊慌,她连忙着人先把族人全部安置在前院厅里,再命人去将沈世昌和沈世文等人请回来。
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多时辰,沈家人和族人才齐全地坐在了沈家前院正厅里。
幸而沈家族亲畏忌沈世文这个翰林,以及沈世兴的状元郎女婿,言辞之间,分寸拿捏得十分得当。
期间一番客套不表,双方激烈争执过后,沈世兴说了一句振聋发聩的话,他猛然蹿起来,脸红脖子粗地问:“诸位叔父长辈,是想让沈家替他们家徇私枉法吗?!那我沈家爷们这官不当也罢!”
沈家族人纷纷讪讪起身解释,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亲戚之间……”
沈世兴学着沈清月的语气,质问他们:“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
这叫人没法回答了!
此事是沈世兴口中所言不错,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若要放到台面上来说,自然是沈家占了理。若要闹大了,沈家还要受人赞誉一声“清流”,他们这些族亲反而显得很恬不知耻。
王氏见此阵仗,带着两个孩子当堂寻死觅活,老夫人给方氏使了个眼色,着大力气的婆子,把王氏和孩子都带进隔壁的小厅里。
大太太很快跟了进去,她挥退了丫鬟,悄悄地威bi王氏,她柳眉倒竖,斥道:“婶子这不是胡闹么!即便叔叔入狱了,您不是还有两个孩子么!而且还是两个哥儿!难道叔叔的官儿丢了,两个弟弟的前途您也不要了?沈家此事实实在在是出不了力,往后柴米油盐上,还能不照顾我两个可怜的弟弟?”
王氏也不是真想死,她不过是心里恨极了,想出一口恶气,大太太一番话说得情理具在,她又担心两个孩子真没有出路,才松动了几分。
大太太见王氏脸色好转几分,连忙趁热打铁,拉着王氏的手,笑着扫了一眼两个哭肿眼的郎君,同王氏道:“婶婶这就对了,两个侄儿长得很有机灵劲儿,我瞧着就是有大出息的,往后定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叔叔该到休养的年纪了,且让两个孩子好好儿地出人头地,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王氏一咬牙,捏着大太太的手,抽搭着道:“两个孩子读书的事,可就指着我的好侄媳妇了!”
大太太现在管着大半个沈家,送两个郎君去族学读书的主,她还是能做的,便点头应了,顺手给王氏擦了眼泪,又递了几个盐津梅子给郎君,温声哄了他们两个洗gān净脸,正了衣冠去厅里。
王氏母子皆安抚下了,厅里的事也就容易多了。
这场风波,终于结尾。
沈家族亲走后,沈家人大多疲惫不堪,尤其老夫人,仿佛被人抽走了元气,脸上褶子又深了许多。
沈家人自己关上门又议论了一番,大家都心照不宣,虽这次顺利将人送走,到底是得罪了族亲,免不了在族亲心里落下个无情的名声。
一家大人俱都无言。
大太太打破了安静且凝固的气氛,柔声将自己在偏厅里许下的诺同众人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