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这份上了,江妙也只好给面子的咬了一口。不过有了上回的教训,她可不会多吃了。
吃完了烤地瓜,外头的雪也停了。陆琉瞧着小姑娘的脸色缓和了些,晓得她大抵不生气了,才道:“咱们出去走走吧。”
外面这般冷,出去做什么?可江妙方才坐在窗户边,瞧着外面大雪纷飞,的确有些心动。小孩子本该是玩性最重的时候,她的胖表弟看见雪就嗷嗷开心,唯有她只能待在屋子里看。其实她也想堆雪人啊。江妙心动,自是点头说好。
玉琢会意,立马拿来了一件大红色织锦斗篷。她本欲替自家姑娘系上的,见陆琉伸出了手,便顺势将斗篷递给了陆琉。
玉琢安静站在边上,瞧着这位矜贵的世子爷,弯着腰替她家姑娘系斗篷。若非她家姑娘年纪还小,许是能生出一段青梅竹马的佳话来,可惜她家姑娘是个女娃娃,顶多也不过是当成小妹妹疼爱了。
真是可惜啊。
系完了斗篷,江妙见他还给她戴毛绒绒的兔儿卧。可陆琉终究是个男人,想来也没有给小姑娘戴过兔儿卧,都戴错了。最后还是玉琢憋笑替江妙戴好的。
瞧着陆琉俊脸有些窘迫,江妙心里舒坦极了,遂跟着他一道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白雪皑皑,铺在地上厚厚一层,雪才刚停,周围来不及清扫,踩上去自是松松软软的,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起初江妙觉得冷,可之后玩性大起,弯腰揉了一个雪球,就朝着陆琉的身上砸去。
叫他嘲笑她!
一个不够,江妙连着又砸了好几个才觉得解气。
可是陆琉却芝兰玉树般笑吟吟站在那儿,任由她砸,仿佛被她砸了,还很开心呢。饶是这样,江妙也没有手软,玩得更起劲了,又砸了四五个之后,陆琉才轻轻松松的接了一个,反过来朝着她砸了过来。
有来有往,玩得才开心。
玩久了,江妙才觉着双手有些凉。她眨了眨眼睛,朝着陆琉找找手道:“陆哥哥,我有事儿和你说?”
陆琉闻言,俯下身听她说话。
却见江妙忽然伸出手,急急塞进了陆琉的脖子间,仰着头咯咯直笑。
她三哥经常这般捉弄人的。
她三哥捉弄大哥的时候,她大哥每回都冻得直打哆嗦,跟着就同她三哥打闹了起来。可是陆琉……江妙将手捂在陆琉的脖间,温温热热的,她本是有意捉弄他的,可见他一副没有反应的模样,倒是觉得无趣了。
她晓得自个儿手有多冷,将陆琉当手炉有些不厚道,忙准备收回手。可江妙刚要收回手,陆琉便伸手压了压,没让她的手抽走。
江妙双手痒痒,在陆琉的脖子上挠了几下,开口道:“陆哥哥不怕冷吗?”
之前她有个雪球砸在陆琉的脑袋上,这会儿他的头发上还沾着雪呢。他生得俊俏温润,平日里不爱笑,如今温温和和的样子,的确招人喜欢,让人亲近不少。
陆琉捏了捏她的俩小胖手,道:“不怕。”
既然不怕,那她就不客气了。
江妙对陆琉的态度,的确改变了不少,至少是真心诚意将他当成大哥哥的。她知因老王妃重病,突然又好了这一事,陆琉的心情很好。江妙倒也极关心的问起了老王妃的事情。
陆琉见她小小年纪,就这般有心,遂道:“祖母身体很好,想来不会再有什么大碍。”说起老王妃,陆琉的表情俨然就是一个孝顺的孙儿。其实他才十四,还是个孩子呢。
江妙点点头:“陆哥哥的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陆琉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面色红润,笑得开心。陆琉忽然想起那日小姑娘落水时,在水里挣扎了很久,他难得生出怜悯之心,将她救了起来。小姑娘年纪小,瘦得皮包骨似的,虽然已经昏过去了,却还是死死的抱着他,牢牢的抓着他的衣襟,像只可怜的、有着强烈求生意志的小猫。
陆琉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赞同她说的话,启唇道:“会的。”
江妙笑得眼睛弯弯,声音甜甜道:“新年的时候,我和元宝来找陆哥哥玩儿,好不好?”
陆琉点点头,道:“好。”到时候,他一定给她准备一个大红包。
江妙歪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个狼狈清俊的少年,忽然觉得这样的陆琉,还挺招人喜欢的。不管日后他变成什么样子,至少现在,他同她这般大哥哥对小妹妹的疼爱,是出于真心的。
不过,白日胡闹了之后,晚上这报应就来了。
大半夜的,江妙烧得迷迷糊糊,健康了许久的身子,又忽然病倒了。
这回江妙生病,不像先前那般一病就要病好久,只是普通的风寒,次日烧退,就开始好转了。
只是——
江妙还在榻上养病的时候,便听到了宣王府老王妃忽然去世的消息。
·
六年后。
正值深秋,锦绣坞的院子里种着两棵桂花树,如今丹桂飘香,浓香宜人。俩穿着绿色比甲的小丫鬟正在摘桂花,生得高挑些的,扶着梯子,仰头看着上头;生得略圆润些的,正提着裙摆,拿着篮子踩着梯子,正伸手勾着枝头的桂花,预备收集桂花,晾干了之后,下次可以做香囊和糕点。
乔氏一进院子,瞅着俩丫鬟,就蹙眉道:“小心些,别摔着了。”
这俩丫鬟,正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江妙身边的贴身丫鬟,高挑些的叫宝巾,圆润些的叫宝绿,二人是乔氏亲自选的,对自家姑娘亦是忠心耿耿。其实,若是当丫鬟的,能跟一个如江妙这般的、阖府上下都当成宝的,也算是二人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因江妙在镇国公府得宠,连带这身边的丫鬟,都是人人巴结的。这样一来,俩丫鬟自然要好生伺候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