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贯手里捧了两个盒子,给太初保儿一人一个,太初一开盒盖儿,见里头盛了个彩兔子“哎呀”一声笑弯了眼睛,她是听秦晏说的,说外间民人过节与宫中不同,用黄沙堆出白兔子来,再用五彩作饰。
这是民人小儿的玩意,太初哪里见过,玉雕宝石的倒有好几件,她最爱一套白玉兔儿,用白玉雕成,拿红宝石嵌作眼睛,从大到小能排成一列。
这些小兔儿她很喜欢,时常拿出来把玩,保儿伸手去拿,砸坏了一个,太初撅了半天嘴,秦昭问她要什么补,她突然想起秦晏说的彩画兔子来:“我要五叔说的兔子。”
秦昭哪知道秦晏说的是什么兔子,秦晏年纪虽小,也跟着听政了,秦昭将来是预备让他干些实事的,这日议完了政将他留下来,跟他到内室去,喝一杯茶。
秦晏很有些紧张,握着杯子都不敢动,秦昭待他自来和蔼,兄弟之间一向称得上是和睦,可那是秦晏跟着兄长听政以前。
人虽立在议政厅里,他此时还是个陪客,母妃让他就带一对耳朵,多听少说,听那些臣子们是怎么议政的,再看看陛下又是怎么拿主意的。
“他原是你二哥,待你也细致体贴,昰儿有的,你总也有都有,可你要明白,昰儿和陛下的情份,不是你能够比拟的。”徐太皇太妃知道儿子也能跟着上朝听政,亲自动手做了一件锦袍给他:“陛下不是那等胸襟窄小的人,可你也得守臣子的本份。”
秦晏打小便听话,听母亲的总没有错,可他没想到,秦昭在议政厅中,会与平日里差别这么大,袁侍郎眼神不好,朝中皆知,他十步开外便瞧不清人了,可对着二哥却似眼中能透出光来。
他原来只以为二哥得帝位是因为手中兵强马壮,如今才和,他们与二哥之间差了多少,加倍的用心听政,若能学到一些皮毛,等日后去了封地才不至束手束脚。
秦晏猛然被秦昭叫进内殿,心中正自忐忑,若是秦昰在此,还能跟他玩笑撒娇讨东西,秦晏便只敢肃手立着,心里对这个二哥实是又敬又怕的。
秦昭见他这样,心中了悟,他见臣子的时候,确是肃着脸色,连善儿都说他眉间的竖纹越来越深,看秦晏怕他,缓下面色来,笑了一声道:“你跟太初说了甚个兔子,她只是歪缠,又说不明白,你到外头转转,瞧见好的,买几个来。”
秦晏大松一口气,他打小时候起,母亲就教他要谨言慎行,他原本人便生得木讷,越是少说话,便是不会说,到大了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知道秦昭是有意松下脸色来,憨憨一笑:“是彩画兔子,我去办来。”
不独给太初一个买了,给保儿给承佑都买了回来,如意和太初的那份除了颜色不同之外,规格大小都是一样的,秦昭一看,心中点头,他这是把买兔子当作正经办差那么办了,赞他一声办事细心妥帖,将这彩画兔子分送到各宫中去。
太初得了兔儿,带着弟弟下去玩耍,她知道叶凝今天来过了,母亲和父亲必有私话要说,牵着保儿的手,带着他到后殿玩。
卫善虽面上拒绝了叶凝,与秦昭站在同一立场,却依旧想要劝一劝秦昭,林文镜的意思她很明白,魏宽觉得秦昭难缠,秦昭也一样觉得魏宽难办,一时攻不下他来。
在接连失利之后,魏宽也明白了当年之所以能够攻城夺地,都是因为背后有袁礼贤这个军师作为支撑,没了袁礼贤支撑,光是蛮勇,无法持久。
两边在金州附近短兵相接,魏宽也知秦昭有意休养生息,于他也是一样,这才南下抢夺大夏的米仓珠兵械。
沉香上了香茶,又奉了些点心鲜果上来,卫善从果碟里头取了个红白软子石榴,用银刀剥开,拿小勺子把石榴籽儿刮进碗里,刮了半碗递到秦昭跟前,看秦昭送进嘴里嚼着,轻声道:“我听说外头颇有些流言?”
流言说新帝畏妻如虎,美人财宝奉到眼前,他也绝不敢看上一眼,这才拒了江宁王的提议。
这是民间流言,自然只能想得到畏妻上头,朝中却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绝不能与江宁王结盟,他先
与魏宽结盟,如今又想与大业结盟,分明就是反复小人;一派主张假意结盟,先打魏宽,再图以后。说到底还是没将那位公主放在眼里,一个妇人,如何处置还是翻手之间。
秦昭嚼了两口石榴:“不过是些市井流言,我已经让京兆去办了。”
卫善待要再说,秦昭用银勺子舀了半勺石榴籽儿送到她嘴边,堵上她的嘴,这才道:“我心中自有决断,善儿不必再管这些,若是林文镜再找什么人递帖子进宫,你一概拒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