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昰秦晏都在队中,论年纪半大不小,一路之上不住有人打他们的主意,用各样言辞劝他们自立,各州的兵马都是大业的,拥戴一个皇子来,说不准便能和晋王平分秋色。
叶凝一面说,一面给卫善一小碟樱桃:“这东西性温,可也不能多吃。”
看她含了一个在嘴里,面上忧色难止,劝她道:“也这是寻常,先生说这与当年没甚分别。”所有人都想要从勤王这件事中,获得最大的利益,晋王跟前已经插不进去,不如再拥戴一个。
卫善吐了樱桃核,汁浆染在唇上,倒显得她气色好了许多,可她面上忧色依旧,听完叶凝的话问道:“那么林先生是如何看待的?”
卫善被贺氏当作救命稻草一般,恨不得将她系在腰上,轮换心腹日夜监守,仿佛一眨眼卫善便能插翅而逃。卫善被她紧紧看住,绿歌也无处打听消息,她只知魏人骄在晋地被俘,秦昭拿他来跟魏宽谈条件换人质,其余一概不知晓。
到了濉州一见叶凝,便知道吴三一路攻城掠地,少不了林先生从中指点,猜测着晋地生乱,林先生也必是出了大力的,他一向都是以卫家为先,眼下大事不知他心中作何想。
叶凝抬眉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眼笑出几条细纹来:“先生想过要拥立你哥哥。”
卫善一听便知是卫平,她到不觉得奇怪,林先生一向还拿自己当作是卫家的门客,该给卫家出谋划策,当年已经败了,如今烽火再起,他便要为旧主尽力。
可他既然想要拥立哥哥,又为何肯在城楼上竖起“晋”字大旗,卫善一抬眉,叶凝便道:“先生说,这是为卫王尽忠,可后来他又改了主意。”
林先生自晋地起事时,便一心劝说卫敬尧重振旗鼓,这天下不过让秦大牛坐了二十年,再改一个皇帝又有什么打紧的。
“先生说,若是太平年月,雍王确是一位仁主。”叶凝交药碗递到卫善跟前,她吃了半碗粥,肚里有了软食垫胃,再喝药才不伤脾胃,“既逢乱世,便不能奉他为王。”
连那些刺史都想凭着手上的兵力,抬起王旗来一夺天下,秦昰是他们手中的筹码,无人真心实意替他拼杀,秦晏也是一样,论人望论功绩,都是秦昭排在首位。
叶凝说着翘起嘴角,露出笑意来,仿佛觉得林文镜十分孩子气,他不肯抬秦昰,也是因为他虽有一半卫家的血脉,可有一半也是秦家血脉,秦昭可不一样,他虽姓秦,却不是秦大牛的儿子。
林文镜说这些话时,带着十足的意气,他虽不能说大业的江山是秦大牛从卫家手里夺去的,可扶一个不是秦大牛血脉的人来坐帝位,光是想便叫他手中畅快。
“如此大势所趋,各地虽有烽火,却没有举起别的旗帜来,晋王檄文一出,天下响应,光这一桩便胜过旁人太多。”更不必说秦昭的人望了,袁含之投书称与晋王同心同德,倒堵了文人的嘴。
叶凝眼看着卫善喝了药,对她道:“先生还让我来劝你,不必狭隘。”
两人正在说话,一个青色人影闯了进来,卫善一看,竟是沉香,沉香扑倒在她床边:“王妃总算平安,婢子日夜祝祷,只要王妃脱困,纵是折我的寿数,我也甘愿。”
她才接到消息便从晋地赶来,看见卫善哭得满襟是泪,好容易止了泪,将两个孩子的事报给卫善:“公主久侯王妃不至,心中挂念王妃,不肯独自逃脱,王七费了大力气,才将咱们从雍州城带出来。”
一路奔波不算,如意还几次想要回去救助母亲,沉香说着低下头:“咱们实在顾不过来,王七便有些无礼处,还望王妃在王爷跟前多美言几句。”
一车都是孩子,如意不肯听话,秦昰难得教训了她,她心里挂念着卫敬容,不住闹腾王七让派人手回去求母亲,最后是徐太妃出面,一面喝斥她一面流泪不止。
卫敬容过世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晋地去,卫善听了心头一揪,想到姑姑躺在自己怀中离世,泪落如珠:“你放心罢,我不会怪罪王七的。”
沉香松一口气,面上微微泛红,卫善无所觉,叶凝却看出端倪来,往沉香面上扫了一眼,口角含笑。
卫善喝了药,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问道:“城中可有什么百年寺庙,得道高僧么?”她要替姑姑做
法事念经超度。
叶凝知道卫敬容在她心中的份量,细想一回说:“城中有个积香寺,百年古刹,若做法事,提前安排便可。”再寻人给卫敬容写几篇祭文,传扬天下,叫世人皆知太皇太后是被魏宽这个乱臣贼子害死的,讨伐魏宽的人就会更多了,连带拥立魏宽的也是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