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地势力一大,连父亲都要忌惮,他当太子的期望落空了,可他当皇帝的期望却依旧还在,与其眼睛一直盯着太子位,倒不如到封地去,承吉年纪这么小,而父亲已经老了。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京城盯着太子位,满心以为自己能当上太子,秦昱从来只当自己的对手是秦昰,一个才刚站稳的奶娃娃,他从来也不曾放在眼里,父亲疯魔了才会立这么个骨头都没长硬的东西当太孙。
可正元帝却在封禅的时候亲口说了,秦昱这才恍然,知道长久以来,正元帝种种作态并非为了秦昰,而是当真要立太孙了。
旨意已下,眼看正元帝在世时不可更改,那便等到他死,秦昱自觉秦昭抢先一步,果然自小到大都惯会钻营。已经慢了人一步,再不能更慢,过了清明便上书正元帝,
他是另有所图,正元帝却觉得这个孩子听话了,也可能是杨家一门殒命终于教了他一个乖,大笔一挥,给他又添了些金饼,还难得给他一个好脸色。
秦昱本来死活不肯离京,此时痛痛快快答应离开,倒让人觉得古怪,可太孙已立,朝臣除了叹息之外,还暗藏隐忧,如今齐王自己肯走,当然是件好事。
杨宝盈拎了一篮子牡丹进到殿中,让宫人一朵朵把花传过去,传到太子妃案前,她先挑了一朵红的,跟着姜碧微挑了一朵绿牡丹簪在鬓边。
她脸上甚也瞧不出来,与太子妃之间也依旧能似平日里那样说话,卫敬容举杯时,二人一同把盏,可卫善却知,她心中已然怒极。
秦显、碧成、承佑,三个她心中最重之人,都被甄家卷进波澜,让秦显的名字被贩走卒在口中当作笑话那样咀嚼,光只这一样,她就受不了,何况是三个人呢?
不多时,小禄子便来递信给沉香,姜良娣盼与晋王妃一晤,卫善接着信便起身去偏殿更衣,在那儿见到了碧微。
两人见面也不必再说那些客气话,卫善看她一眼,她的面貌与原来再不相同了,更像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碧微,心里怀着一腔仇恨,可又到底有些不同。
“我想请你派人去孙家。”孙侍卫成亲的时候,还给秦显送给喜酒喜糖,秦显不是那种事事讲求规矩的主子,送给他酒,他便喝,何况是属下的喜酒。
那份回礼都是碧微预备的,她给新娘子预备了一匹暗八仙纹的大红锦缎,裁成衣裳过年过节回娘家的时候该有多么体面。
“孙家夫人还怀着身孕。”孙夫人接连生了三个孩子,这是第四个了,孙侍卫盼着这一胎是个女儿,还想央求姜碧微替他的女儿取个名字,男孩儿胡乱叫个什么也还罢了,女儿家的名字该似珍宝,叫人念起来就知道她在家中有多受宠爱。
碧微取了一个荷包出来,里头动静一响,卫善就听见是珠玉相碰之声,这件事她不能再托给别人,只能相信卫善:“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是我一点微末心意。”
卫善伸手接了过来,袋子里头沉甸甸的,可人死了,孤儿寡母如何支撑,孙家最大的孩子还不过十岁,等到他能领差事的时候,孙家早已经不知是何种情状了。
孙率卫既曾是东宫率卫中排得上号的,秦昭与他也自然熟识,晋王府已经送去一笔仪程,如今也不过是再添一笔,卫善一口应下,到底有些犹疑:“姐姐……想要做些什么呢?”秦显是她的逆鳞,触之便再不能善罢干休了。
碧微看了卫善一眼:“我原来不懂,总觉得蜀地覆灭都是因为乱臣贼子。”她把目光移开,落到棱花格窗上:“后来才知,我哥哥年少难以服众,而军权旁落,蜀地之灭是早可以预见的。”
卫善目中灿然有光,她不再避过,又直直看过来,迎住她的目光:“如今大业,与蜀地有何分别?不过地域大些,官员多些,死得慢些。”
是正元帝自己建起了城墙,又自己把它推倒了。
已经许多年不曾从她嘴里听见这样的话了,卫善有一瞬间竟觉得眼热。晋地的采石场已有“工人”两万,船马驼三帮巨头建立商会,互通货物,业州囤积米粮,京城里越是乱,对晋地就越是有利。
碧微看她一眼,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国赖长君,我的儿子一辈子只求安稳,我绝不要让他涉足险地。”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国破家亡,年少时不懂得,年纪越长越知道此非人力能可更改,就算能够,也已经太晚了。
“若有一日,卫王一系登上大位,我只求金刀在侧,与他合葬。”
第296章 反击
能与太子合葬的就只有正妃, 太子生前没留下话来, 承吉又已经立为太孙, 那么百年之后与秦显合葬的就只有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