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秦昭酒醉之中力气不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虎口一扣,半盏酒全撒在了锦被上,宓美人轻呼一声,不成想秦昭如此难缠,她出了一身汗,也没能把酒喂到秦昭口里。
秦昭便在此时睁开眼,见眼前人穿了绛紫色的袄裙,头上又戴着紫晶钗,迷迷蒙蒙唤了一声:“善儿?”
宓美人见他认错了人,心中大喜,灵机一动,虽学不像卫善的声音,可这一身却与她穿得相似,阖上眼睛:“我困得很。”
宓美人顺顺当当把那半盏酒喂进秦昭嘴里,收拾了酒壶酒杯,把茶壶放在炉子上,一把拉开嵌贝的锦柜,把里头塞了嘴反绑着的宓充容扯了出来:“妹妹要是早早听话,姐姐也不必如此。”
宓充容此时后悔已然不及,她直到早晨才有了决断,无论成与不成,她都没命好活,想着今日宴上对卫敬容合盘托出,谁知先一步被宓美人骗到了偏殿。
宓美人骗她说愿意配合假作事故,姐妹两个都不必冒险,事成之后,让妹妹提携自己,重获正元帝的喜爱。
宓充容信以为真,不意被姐姐药倒,剥去衣裳塞进柜中,眼看着姐姐换上她的衣裳,开了妆匣敷上妆粉,打开门时还能听见自己身边两个宫人说话,却被三言两语混了过去,假作是她出席宴会。
宓充容在柜中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在里头关了一个时辰,肚里一阵阵的绞痛,冷汗湿了衣裳,柜门打开被拉出那一刻,下身鲜血淋漓。
宓美人没料到妹妹会此时落胎,晋王药性未起,软毯上的血迹又掩盖不去,只得把衣裳揉成一团,拆了妹妹的头发,拿床上锦枕捂住了妹妹的口鼻。
杨宝盈脸上笑意盈盈,两只胳膊紧紧箍住卫善,她只当卫善还是原来的娇弱公主,哪里知道卫善在晋地时时去草场跑马围猎,如今的箭术比原来要精湛得多,拉弓的劲道也强得多了。
卫善腰背一发力,杨宝胎便勾不住她,反被她一下戳在腰上,身子一软就在躺倒,青霜挤开了杨宝盈的丫头,一把扶住了杨宝盈的腰,笑道:“齐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酒饮得多了?”
把卫善使力挣开,说成是杨宝盈酒后无力,杨宝盈眼睛一抬,想要使眼色给秦昱,便被卫善给挡住了。两边分桌而坐,中间舞姬正在旋转,满殿都是丝竹管弦声,她眼色还没递过去,便听卫善道:“我多饮了几杯,正在出去吹吹风,弟妹要不要一起去?”
杨宝盈先是一怔,跟着眼底一片喜色,简直求之不得,若是由她领着卫善过去,叫她看见丈夫与宫妃衣裳凌乱卧在床上,不知那时她脸上是什么神色,会不会比戏台上的花脸还更精彩。
杨宝盈光是想就要乐出声来,立时搭上卫善的胳膊,这回脸上的喜悦万分真切,抬起手腕扶住额头:“倒真有些头晕,该吹吹风才是。”一面说一面与卫善并肩出了殿门。
碧微就坐在两人桌边,这场官司一字不差听在耳里,手里握着酒盅,抬眼去看皇后,见皇后面上半点不露,便又看向秦昱。
秦昱一只手来回摩挲着杯子,目光状似漫不经心的跟着妻子,脸上却带着一份热切,不时换过腿坐,桌上琉璃壶中的酒,从始至终就没换过。
碧微心知殿中事有异,方才见到宓充容身上衣裳首饰与卫善相同,就已经觉出异样来,宫妃再得宠爱,也该规行矩步,皇后娘娘再纵容宓充容,也断不能容她坏了规矩。
她借口更衣,带着饮冰出殿,又寻了小禄子来:“你去瞧瞧晋王妃与齐王妃往哪儿去了?若有不妥,你就嚷嚷。”秦昱总不会有那么大胆子,在宫宴的时候做些什么。
卫善出了殿门便不着急了,慢慢悠悠往水阁底下那一片殿宇中走过去,这儿是饮宴之中给女眷们更衣休息之处,里头也烧了地龙,铺着锦毯,秦昱要成事,势必要挑这个地方。
屋外纷纷扬扬一场大雪,水阁前那片湖结着厚厚的冰,远处还有一片枯萎的荷叶枝干,支支棱棱的竖在冰面上,卫善裹紧了紫貂毛斗篷,一步步往前头走。
外头下了这么大的雪,廊道两边都落了一层白,这会儿太监宫人都缩在屋子里,整个廊道上就只有卫善和杨宝盈。
杨宝盈被冷风一激,倒清醒了些,看卫善不必引导就一步步走向那间早已经安排好的屋子,心头狐疑,可不等她说话,卫善便叹息一声,蹙了眉尖:“我与二哥原来是很恩爱的。”
这一句把杨宝盈牢牢勾住了,她以为自己要听见什么秘辛,耳朵都狠不得能竖起来,卫善却不再说了,杨宝盈一见丫头离得近,挥一挥手,让她们退开两步,挽住卫善的胳膊:“你有什么苦处只管告诉我,我便没法子,总也能听你吐吐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