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说不准往后就是有大造化的,正元帝想不到的,王忠都给办了,正元帝也没功夫顿顿都跟小和一同用饭,吩咐是他来吩咐,底下人有的是办法把事儿办圆了。
承吉和正元帝住了快半年,知道爷爷是真心疼他的,除了读书识字的时候还要哭两声,平日里就在紫宸殿中玩耍,连御座都爬过几回了。
见人也不再发怵,换了个孩子似的,正元帝越看越满意,秦家的子孙,怎么能缩头缩脑,眼看他转了一圈往各个地方讨吃的,又跟如意玩在一处,拿玉雕的小猫小狗飞鹰骏马在手里把玩,越发点头。
越是在身边带得久了,就越是偏爱他,看承吉做什么都高兴,但凡孩子有的小机灵,只要承吉显露出来,正元帝便把这看成是大聪明,自己的孙子就是与别人不同。
秦昰年纪渐长,性子最好,听着几个孩子闹腾也能坐得住,承吉往他身边一蹭,他就从袋里摸了果子糖出来,给承吉一个小角,让他含着吃。
正元帝只觉得身上倦意全无,坐在甘露殿里,看着外头下雪,屋里热气腾腾,儿孙绕膝,伸手握住了卫敬容的手:“这么个雪天儿,该放几串爆竹才是。”
烟火是不能放的,城中不到节日禁烟火,就是皇城也是一样,防着人有以烟火传讯,可爆竹倒能放几个,孩子们最高兴,如意一听要放炮,赶紧扑到卫敬容怀里来,牢牢把耳朵捂住。
宫人太监一听正元帝有这样的兴致,把年节里用的花灯也取出来,点起来便摆在雪里,步步莲花,甘露殿内便是一片乐意融融。
徐淑妃领着孩子们在廊下玩,正元帝便站在窗内,与卫敬容并肩而立,看见秦昰领着弟弟们在院子里头堆雪人,笑起来:“从今往后都能如此就好了。”
卫敬容不曾接话,正元帝跟着又道:“若是显儿还在,就十全十美了。”
晋地边防这一岁并不太平,卫敬尧和秦昭两个,把晋地到营州这一片守得铁桶也似,再不似往年那样,北狄一来便损伤惨重,牛羊且还罢了,还要把人掳去为奴。
正元帝派到晋地的监察御史呈上奏折来,处处都说晋王治理晋地有方,把边关几县依借长城之势连成一片镇守,烽火常燃战事时有,北狄却一次都未能攻破永宁县的边防。
这位监察御史送上这样的奏报来,倒让他的同僚们吃惊,包御史是最挑剔的人,生就一双牛眼,两只眼睛怕有铜铃铛那么大,就没有他挑不出来的错处。
监察御史在百官之中就是些个吹毛求疵的人,从头到脚什么小事都要管,原来六部街前没有食街的时候,怀里揣上一只饼儿都不敢先咬上一口,肚里再饿,也得忍着,等揣进屋门才能吃,若是咬了几口不巧被监察御史看见,必要参上一本。
这样的小事也要穷纠,旁的更不必多说,京中忌斋,七品以上的官员如何行香他们要看,朝服衣冠有何处不整也要看,一个个眼睛利嘴巴利,就少有夸人的时候。
能从监察御史的嘴里听上两句夸奖已是不易,包御史又是这二十多个御史里最苛责的人,朝里一半人他都参过,从芝麻到黄豆,无有不参的。
当年杨家的事闹出来之前,包御史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这些功勋,卫家府邸违制,包御史就曾经参过,只是那时卫家势重,又是才刚进京城,人人眼睛都盯着大处,包御史提出来的时不合时宜,便被压了下去。
他到了晋地,八十五个县走了一多半,又在永宁住了几日,北狄几日一攻,仿佛恶狼被撵在羊圈外,只看见里头羊多肉肥,却怎么也进不来,眼看冬日将至,再不抢些米粮来一整个冬天都不好过,这才时时过来,打不进县中,就去掠夺民户。
秦昭把民户都迁进城中,北狄骑兵能到的地方都是军户,一打锣一点烽火,立时就有兵丁出战,敌寡我多,已经安宁了半年多。
包御史投身旅店,旅店里十间客房八间是满的,多是皮货商人来贩皮子,夜里锣声一响,刘刺史的人急急收拾了东西就要避难,包御史跟出去一看,见外头房舍中一半点灯,一半连灯都没点,街市上并无人逃蹿。
反是旅店的小二打着哈欠出来安抚客人:“无事无事,各位客官权且安心,外头守得铁桶一般,打不进来,过了今年冬天,前边要开一个新商市。”
永宁几个县里可有许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晋王一来,先是剿灭流匪,疏通了商道,让商人走货不必担心被劫,跟着又把守边关,叫人能安安心心的作生意。
永宁田产不丰,原来冬天还能靠着皮货市场发达一回,管一年的嚼口,后来这条路子断了,小皮货商人本来就没有大本钱,走一回商道就能雇佣上几个看护,如今道路一通,人自然来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