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正元帝点了头要提婚期,卫敬容便点起嫁妆来,才刚入秋,好皮毛才送上来,九月里还要秋闱,织锦缎子已经预备得差不多了,皮毛得物还欠缺些,开了私库把自己用不上了艳亮东西都添在卫善嫁妆里。
她正拿着单子给卫善看,又把卫家要带去几个人都点出来,两人正说话,太子妃过来请安,看见摆出来的单子便抿了嘴儿笑:“只等着日子吃妹妹的喜酒了。”
她已经知道卫善要坐金轿,也知道卫敬容替她办了一份厚嫁,从贞顺门出到晋王府进,宫人们都在传说晋王有多疼惜公主,宁肯压着自己,也得叫她风风光的,这些个嫁妆一边进一边出,只怕都望不到头。
太子妃心里艳羡,打听了一耳朵,过来给卫善道贺:“殿下正在挑十月里的好日子,他从来也不信这个的,这回倒叫人卜算吉日。”
连他自己成婚,只怕也没爱么上心的,想一想又给咽了回去,专心看起卫善的嫁妆单子来,眼睛一扫,暗暗心惊,怪道尚宫说给卫善的添妆要越厚越好,斟酌着比原来的再加厚三分,那对儿嵌红宝的金手镯,这会儿一看宝石的规格太低了些。
太子妃嫁到东宫,是礼部办的嫁妆,太子大婚,不独正元帝,就是卫敬容也极关切的,除了东宫修整房屋,添新家具人手之外,为了给太子作脸,连太子妃的嫁妆都给的实足。
她是看见了单子才知道连珠子都分一等二等的,寻常在街上买来的,在宫里都未能入等,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盘算着回去要再添多少才能让婆婆满意。
她自己有私库,太子也有,可太子的东西却没交到她手上来,给卫善的添妆,是太子一份,她一份,两人分开来算。
心里原来还觉得这是太子不信她,等知道正元帝的私库都捏在自己手里,还专有一个掌库官员,便知这是皇家办事的规矩,她里难受的不是这个,而是太子想把私库交给姜良娣,若不是姜良娣病了,东西早就由她掌管了。
心里算盘一回,还真难有相当的,原想添一对宝石盆景,可去了一回飞霞阁,见着卫善摆在桌上赏玩的石榴盆景,红白玉雕石榴皮儿,里头裹的石榴籽,一颗颗都是真红宝石,再难有比这个更巧思也更贵重的了。
心里犯难,面上带笑:“母亲的东西预备的这么齐全,可叫我怎么添妆好呢,我的那些,妹妹是瞧不上眼了。”
卫敬容笑起来:“我给的算我的,你给的是你的心意,怎么好比。”
几人坐着说笑,如意便在床上爬来爬去,太子妃来得多,又宠爱她,她看见太子妃便爬过去,抓她的手跟她闹着玩儿,卫善看见她脱了手上的镯子戒指才来的,怕刮着如意,对她笑一笑:“嫂嫂给什么我就收什么。”
便是这时听见前头有战报送过来,正元帝敷了草木膏药,腿上清凉疼痛缓解,午间倒能小睡片刻,又听清虚的节欲修身,这半个月来都宿在紫云殿中,凡有急事政事也都报到偏殿,看人来得急,卫敬容问了一声这才知道是周师良反叛了。
卫善一直算着日子,听见这个腾得一声站了起来,她手上握着五彩纱蟒的袍料,如意伸手来抓,一个扑空坐倒在软垫上,自己咯咯笑起来,卫善这才回神,问道:“那是不是要派人去平叛?”
卫善心口一紧,等了许多时候,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心里也吃不准杨家还会不会出手,按杨家此时的官位,休想去动秦显。
秦昱与杨家闹成这样,就算秦显没了,秦昱上位,得着好处的也是曾文涉韩知节一流,杨家至多得个体面的封号,有个这样的舅家,抖落出来没有一桩好事,秦昱再想帮扶,也得堵得住悠悠之口。
小叔叔腿伤还未养好,正元帝前两日还派了人送伤药过去,这药就是清虚老道炼的药膏,说敬尧一样伤了腿,写来的信也是些疼痛难忍的话,想必症状相同,特赐下伤药去,以彰圣恩,卫敬容还为此事特意谢恩。
卫敬尧身上有伤不能出战,这回点的将帅便不知是谁,若还秦显出军平叛,那正元帝最相信的就只有魏宽了,必然是叫魏宽跟着一道去。
卫善攒眉思量,急着要把这事告诉秦昭,他跟魏家人说得上话,赶紧告退,要去秦昭住的朝阳殿,卫敬容听她问话,又看她急得这样,还当她怕秦昭又被点出来领兵,这仗一打,可不知甚时能回,婚期就更没定数了。
她冲着侄女笑一声:“去罢,给昭儿带些玛瑙葡萄去,这东西热性,可不能多吃。”
卫善根本顾不得害羞,急步出了殿门,沉香捧了冰盆跟在后头,卫敬容着结香去跟王忠打听,问一问正元帝派谁征讨周师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