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看她盯着小孩子看个不住,又笑起来,伸手摸摸她的头:“善儿想不想抱一抱?”
卫善抱过秦昰,算是熟练,伸手就抱了过来,那孩子极爱笑,被卫善抱在怀里,一笑又是一襟口水,卫善轻轻拍拍他问:“他叫什么名儿?”
卫敬容碰碰小婴孩圆滚滚的脸蛋:“叫秦晏,是徐淑妃自己求来的字儿。”
卫善点一点头,捏捏他的小手,他显见得对卫敬容显是极熟的,听见她的声音就一直找她,嘴里咿呀声就没断过,倒是个小话唠。
姑侄两个许久不见,满肚子的话要说,卫善想跟她说一说杨家的事,还有王七寻到的杨家侄子,可她看着姑姑的肚皮,想一想还是咽了回去。
只问道:“姑姑可是这两日就要生了?”她紧赶慢赶,一刻都不敢耽搁,就怕卫敬容有个闪失,可眼看她精神尚好,脸色也显得红润,心里先松一口气。
“太医说也就是这两日了,偏殿产室都已经收拾好了。”侄女离开大半年,东西却接连没有断过,握了她的手:“你和昭儿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就在年后正元帝开笔第一天,便接到奏折,奏请停下甘露殿的修建,把所用木材先运往清河去,上书写着“军需浩繁,民力唯艰”,正元帝本待驳回,还是卫敬容上表,亲自恳求,这才停工。
上书的是袁礼贤,其中反对的是胡成玉,卫敬容还特谢过袁相,赐一枝玉笔给袁礼贤,卫家在走礼的时候,送了许多家常腌菜给胡成玉。
卫善觑着姑姑的脸色,看她提起秦昭并无不悦,这才放下心,嘴上又忍不住替他辩解:“姑姑可别怪二哥,二哥也不是故意的,他哪能想到袁相会提起这个来,我听大哥说是实在军中补给不足,朝里明明有钱,这钱却不用在军费上,倒要二哥自己征粮。”
怪不得上辈子这场仗没打成呢,卫善一想到秦昭在清河受这样的窝囊气,各地粮食催缴不上,还得他自己带兵出来征,一县一州的收粮食,脸都气鼓了。
卫敬容目光一动,看卫善谈起秦昭时口吻不同,想到秦显说的那番话,笑一声道:“我哪会不知昭儿这孩子,他知道这事又特意写了信来,若早知道这样吃紧,也不修宫室了。”
正元帝的陵寝也正在修,所用工料比甘露殿多得多了,袁礼贤不提陵寝只说甘露殿,存了什么心思不论,可让她和昭儿生份,那是再不能够的。
卫善见姑姑果然没有生气,往她身上一挨,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满心替秦昭打算,想想那份契约,面上一红,连小哥哥都敢打趣她了,说她是自个儿写了契约把她自个儿给卖掉的。
卫敬容看她面上泛红,故意道:“昭儿这个孩子也是实心眼,这回我原想着要指两个人送到王府里去,也能替他打理打理内务,总不能身边一直着没个人照顾。”
她一面说,一面打量卫善的脸色,就见卫善倏地抬头,嘴角都抿了起来,伸出手摸一摸秦晏的小脸小手,逗得他咯咯笑,这才抬头看向侄女。
卫善倒沉得住气,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许还是不许,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既然写了信保证自己能相父教子,却连这点都不许,未免也太小器了。
心中变幻几回,怎么也拿不定主意,要是他想要呢?男人总有姬妾的,可想到秦昭也会有,怎么也欢欣不起来,直到卫敬容说:“可昭儿这个孩子,竟给拒了,一个都不要,说不攻下吴江不想这些琐事。”
卫善一听“扑哧”一声笑起来,原来他拒了姬妾,给她写信却半点口风也没露,再一想上辈子到甘露殿二次起火都没能攻下吴江,算一算还有十好几年,她心里乐滋滋的,又不知道为什么乐,不必烦恼就很高兴,待抬头看见卫敬容看着她,脸一下子红起来,手指头绞着裙带子,口里嚅嚅出声:“姑姑。”
这一眼便是姑娘大了,心里有旁的心思了,卫敬容还不及高兴,只觉得肚子一疼,扶着腰要往后靠,卫善一看她面色不对,着急起来,卫敬容反拍了她的手宽慰她:“无事,今儿早上起来就有,已经叫太医看过一回了,等用了午膳,再叫太医来看看。”
没等到用午膳,卫敬容便先被卫善扶到产室,她哪里懂得生产,还是宫人们安排好了产褥,这会儿外头土还冻着,烧了地龙,脱了大衣裳。
卫敬容躺在床上,人还精神,要把卫善赶出去,血房哪里是年轻姑娘呆的地方,可卫善说什么也不肯,请了太医院的院正医女,等着给姑姑接生,又让小厨房炖参鸡汤来,预备下热水巾帕,旁的她就一点儿都不懂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