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愁没有答应,洛玉箫发配岭南。但是之后的三个月,我在杨府过着软禁的日子。外面的情势未必因此放松。上官飞花时不时的抱怨杨不愁彻夜不归,纪青月说来杨府住,可真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紧接着纪府就因为我的事情被查抄。
我暗自猜测,就在这三个月,情势一定是急转直下的。无论是太师府还是纪府,都试图抓住对方的把柄,搬到对方。“冒牌小姐”的事情恰在此时捅了出来。
于是,太师府抄了纪府,打击保皇的力量。杨不愁受到牵连,贬黜边关。
但是,看他赶路的情形,似乎迫不及待的去做一件有准备的事情。若是有所耽搁,必定会影响巨大。所以他才不要命(也不要别人命)的赶路!到了沙棋关就传来起兵的消息。这中间必定有所关联。至于杀他的那些人,我以为应该脱不开太师府的关系。但是从追杀的力度和关卡的强度看,对方只是要置他个人于死地,似乎也不想惊动地方。沙棋关也没有任何太师方面的布置。这样看来,太师府方面纯粹是痛打落水狗,并不知道这只落水狗其实是只鳄鱼?
争权夺利的事情历史上并不鲜见,这样一路推下来,我倒觉得杨不愁可能很早就跟皇上有默契。这一次或者是太师所逼,提前举事;或者就是他们计算好的,找个理由让杨不愁在太师麻痹的情况下离京,然后出其不意的杀回京城,灭了太后的党羽。
按照杨不愁的为人,我更倾向后者。
这样,对我而言,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不得不问:究竟是谁泄露了我冒牌的身份?
我不得不问,因为这里面有人生有人死,但是只有我——无论胜者是谁——必死无疑!
我几乎完全相信,杨不愁已经知道我落脚的地点了。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是这无关爱情。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目的,我不知道以前是不是被他算计过,以后是不是又会被他算计!
再有几天,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八个月了。我现在就是想跑也不可能。只有祈祷战事能够拖得越久越好。
晃眼又是一个月,肚子越来越大。万大娘从每天一骂变成每天一夸。铁子成了她的骄傲,逢人便讲。连春大娘也不无羡慕的对我感叹:“哎,你看你,死心眼儿。错过了吧!”
我只能无奈的笑笑。对于飞黄腾达的男人来说,世上三件美事:升官、发财、死老婆。怎么算错过呢?
坐在临窗的暖炕上,阳光透过窗棱,暖洋洋的落在我的肚子上。这几天孩子动的很厉害,春大娘说肯定是个男孩儿。还有一个月,但是大娘已经开始准备生产的事情。她是过来人,把这些事情交给她我很放心。
半梦半醒之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村里人的惊呼和传到窗户下的窃窃私语混成一种群体不安,搅动屋里原有的宁静。一些尘土从窗棱上凭空飞起,在光线组成的矩阵里招摇。马蹄踏踏的声音停在院外,族长领着村人跪地迎接的声音传入耳中:“小老儿水勺窝村第八十代族长万德松见过天下兵马大元帅护国公杨大人!”
该来的逃不了,我始终在圈套内!
吱呀打开,一群人涌了进来,杨不愁居中,左边是纪青月,她憔悴了很多,但红光满面;右边是——洛玉箫!
看到我的大肚子,即使杨不愁也很惊讶。我猜他是因为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肚子而已。至于洛玉箫,我看向纪青月。她的眼睛依然流连在杨不愁的身上。
他们一起来的,中间是不是有什么故事,我错过了?
“各位,我身子不方便,就不参拜了。请坐吧?”指指身边的桌椅板凳。杨不愁很快反应过来,对洛玉箫道:“我们去堂屋,你——”看看左右,“留一下吧!”
人来如涌,人去如潮。屋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我和洛玉箫大眼瞪小眼。
“嗯……你自己倒水吧。坐!”我指指最远的一个凳子。
洛玉箫扭头看看自己的身后,那个凳子在门的那一头,苦笑了一下,站着没动:“你、你怎么、怎么不说一声?”开口没头没脑。
我没兴趣和他嗔怪,直接道:“说什么?”
“孩子,你有孩子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握剑的手背绽出根根青筋。我注意到原本捆在剑柄上的黑色织布已经被换了下去。鲛皮的垫子更华贵也更趁手。
“孩子怎么了?”我拿起温在炕头的红枣水,嚼着馒头,慢慢的说:“和你有关系吗?”
“红锦!”他踏前一步,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那曾经是我喜欢的地方,不过现在——算了,“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我救青月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