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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信任邱行之的,一场玩弄春秋笔法的绯闻不至于让他做什么幼稚的吃醋行为,但是他从绯闻里感受到了另一份不安。

心脏微微的酸楚,只持续了三秒就归于平寂,卫予也茫然于自己的缄默,任何一个恋人看到那种东西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他那么爱邱行之,为什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信任,是对那种低级绯闻的不屑,都有,但更多的似乎是——从照片里,卫予仿佛看到将来的某一天,他和邱行之走过最开始激情燃烧的岁月,对彼此非常熟悉,日子归于平淡,不会再为对方的一个笑容而开心,不会因对方的愁容而焦急难安,没有现在拥抱时的悸动和痴迷,他们只是用恋人的身份继续在一起,壳子里早已像冬天的螃蟹,空的只剩个外壳。

到那个时候,邱行之会不会还爱他,会不会厌倦过了多年的生活和面对多年的这张脸,想去寻求更加刺激新鲜的生活,而他,到时候会处在一个什么尴尬的位置?

年轻时候轰轰烈烈的暗恋、风风火火的相爱,临了却是一个难堪的结局,卫予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还能不能像重生后远离邱行之一样的洒脱。

也是这个时候,卫予终于顿悟了横在他和邱行之之间的是什么。

是自卑,是不信任,是——他对这段贸然开始的感情的猜疑,让他不敢全身心的付出全部的自己去给邱行之,他怕以后真的发生无法挽回的事,他收不回自己,会彻底沦落成一个怨夫。

卫予知道自己的念头很可笑,矫情又事逼,可他无法阻止自己思维的发散,每次面对邱行之的笑脸和贴近的吻,他都有些惭愧和不宁,遮掩躲藏不让邱行之发现,瑾宁的事只是让他彻底发现承认了自己的恐惧而已。

想到这卫予自嘲的撇了撇嘴,父母对孩子是长忧九十九,他对这份感情的忧思已经到了百年之后,人生在世该及时行乐,他就是想的太多才会错过,可他改变不了自己,深入骨髓的性格,哪是随便说说就能改的?

他担忧的是未来之事,说到底也只是担忧而已,邱行之让他好好想想,他想了,可他该怎么跟邱行之说清楚?

坐久了腿发麻,卫予起身舒缓筋骨,晃悠到衣柜跟前,很大的衣柜,衣服只有几件,大多是衬衫西装和风衣大衣之类偏正式的,灰白蓝黑的主色调挂在一起很是单调,卫予随意扫过一眼,瞄到一处红色,似乎是搭在一件风衣里面。

他脑子一抽,鬼使神差的伸手拿过风衣,里头真的套着一件红色t恤,正红色,是某知名快销品牌出的纯色t,大街上随处可见,卫予却紧盯着看了起来。

一年多前邱行之过生日,是本命年生日,卫予买了一件大红色t恤给他,送的时候玩笑说是随意买的,不喜欢就放在衣柜里,可以保平安。

当天生日邱行之就把t恤穿在了外套里头,然后卫予再没见过这件衣服,他以为邱行之早忘了。

这种衣服掉色有些严重,不如刚买时候鲜艳,熨烫的整整齐齐,一丝褶皱都没有。

卫予眉头微锁,慢慢把衣服挂回去,到床头,掀开被子,安静的躺了进去。

被褥枕头都沾染着邱行之身上清冽的气味,卫予伸手关灯,窗帘大敞,模模糊糊能看到吊灯的轮廓。

不知道躺了多久,还是半点睡意也无,卫予翻身,动作很大,身体在床垫上颠了两下。

今天闹了一点矛盾,邱行之把他关在房间里,细算起来,自己也有不妥的地方,也许是该趁这个机会解开心结,他们要在一起,不能对那些会影响相处的阻碍视而不见,逃避久了成习惯,他会越来越累。

“咔”的一声响,卫予立马睁开眼,门被人轻轻推开来,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逆光勾勒出他高大匀称的线条和头上乱七八糟堆积的头发,瞧着有点傻乎乎。

邱行之大概没料到卫予会这么心大的睡着,在门口的愣了好几秒,借从窗外勉强投射的一点光亮轻着手脚走到床边,见卫予侧脸朝门,他弯腰下蹲和卫予脸对脸,不错眼的看着。

离得很近,清浅的呼吸像软羽毛松软的刮在卫予鼻子上,很痒,可他现在不想睁眼,只能强忍着装睡。

邱行之开口:“你居然睡着了,我以为开门后你会拿椅子砸我。”

“……”意识到被他关起来的瞬间,卫予确实有这个念头。

“我不是有意对你动手。”邱行之没忍住,又怕弄醒卫予,极轻的在他额头上碰了碰,“我是怕你有事憋在心里不说,只靠自己消化,我想你有什么都能和我沟通,不管什么,我们两个人一起解决。”

卫予的眉毛动了动。